真要做起来倒是不难做,《齐民要术》里就有详细的作饼酵法。
李时珍给霍善买了炊饼,还特地替他讨来个张油纸包着,告诉他这便是吃饼不烫手的好帮手。
这玩意防油防水,有用得很!
明代的油纸伞都是用这玩意做的,很多还是绘制好伞面以后才做防水处理,花样可多了。他们这个时代已经出现了不少专职画家,所以衣食住行都爱捣腾点花样上去,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都非常有生活情趣。
霍善摸摸油纸外头,发现确实不烫手,再试着张嘴咬了口香软可口的炊饼,哇,吃着热乎得很。
果然是吃饼好帮手!
霍善道:“油纸的制法我也想学!”
李时珍道:“一会看看人家愿不愿意教你。”
李时珍带着霍善前去拜访自己在工部当差的朋友。对方得知李时珍想去造纸作坊看看,点着头说道:“你去吧,里头有个叫老杨的,是我老乡,你想了解什么便找他问问,报我名字就可以了。”
李时珍与此人也不过是泛泛之交,得了对方这句话便也不再相扰,径直前往隶属于工部的造纸作坊。
得知李时珍是太医院院判,算是个官儿,还与他们直属衙门工部那边有联系,两人很轻松地被放入作坊之中。
在大明,给官方当工匠是没什么前途的工作,真正有本领的人都会选择倒给朝廷钱。
因为给朝廷打工期间差不多算打白工,干多少活儿都不给你涨工资,所以那些个能凭自己本事赚大钱的厉害工匠哪里愿意应征?还不如花钱买回自己的自由。
之所以要花钱买自由,是因为他们的名字被登记在匠籍上,每年地方上都要统计在籍人数安排你到官府各大作坊上工。
等同于工匠要服的徭役。
所以如果你人在匠籍却不想打白工,那自然要倒给朝廷钱!
这些情况在秦汉时期也差不多,连在每块砖头每片瓦当上写明工匠名字这一优秀传统,都是从“秦砖汉瓦”时期延续下来的光荣传统。
其实就是把责任落实到人,干得好了绝对不给你发奖金,出了岔子一准追根溯源找到你头上!
既然是没什么前途可言的工作,工匠们干起活来便没什么上进心,上头让怎么做便怎么做。至于什么保密、什么创新、什么加班加点赶工,他们的积极性是远不如民间工匠的——既没有丰厚的薪酬又没有上升途径,指望他们操什么心?
听李时珍要参观作坊,当即有造纸匠拿这个当由头放下手里的活儿,热情地带着他们在作坊里转悠。
霍善知道李时珍带自己来一趟可不容易,马上边听那造纸匠介绍整个造纸流程、边认真地把作坊里的各项细节都记在心里。遇到不认得、不了解的东西,他还积极地跟人提问。
那造纸匠巴不得多清闲一会儿,霍善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一点都没有因为他是个小豆丁而敷衍了事。
在霍善满含惊叹的崇拜眼神中,造纸匠连许多霍善没问到的细节都给讲了。
等霍善问起油纸和草纸的制法,他就知道继续摸鱼的机会来了,径直给他从原料选择的差异讲到加工流程的增减。甭管霍善一个三岁小孩听不听得懂,动嘴皮子总比干活轻松。
霍善确实有很多步骤都听不懂,但他压根不在意,他直接把对方的话统统记了下来。他准备等师父从新丰县回来了,一五一十复述给师父听。
仗着自己记性好,霍善连熟桐油产地在哪里以及怎么榨都问得清清楚楚。
听李时珍说这东西不仅可以拿来包饼吃,还能拿来做伞。他想要一把油纸伞,下雨天可以撑出去玩耍。
既然是桐油做的,那就叫它霍小桐好了!
名字他都起好了,怎么可能没办法拥有?
幸运的是,汉代其实已经在一定范围内用上桐油。比如漆器匠人已经试着往大漆中添加桐油,使各色大漆更容易相互调和,借此做出更为多彩的漆器。
可惜漆器这东西做起来太费事,只有达官贵人用得起,再加上目前将桐油运用在漆器上只是少数匠人的创新行为,所以汉代自然也没开始大面积人工种植桐树。
只能说这东西讲出去有人认识而已!
得知桐树也是长在南方的,霍善不仅没有气馁,还觉得这事儿可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