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那人交待的话语与现实大相径庭:“我现在在ktv里给同学过生日,他刚刚吹完蜡烛。”……“没,不是成年人的场所,未成年让进的。我们只点了饮料,没喝酒。”……“也有可能会在外面过夜,还没决定好在哪里。多数在朋友家里吧,他爸妈都在。”……“嗯……嗯。我尽量快些回来,你早点睡吧,晚安。”挂了电话,他温润的笑意转瞬间消散不见。凌晨三四点,酒吧打烊,聚会散场。今天很多人都喝多了,只见他们头晕眼花地互相搀扶,就连路都走不直。也有人吐到昏天黑地,哭得撕心裂肺的,酒保和服务生正在头痛地打电话给家属让其来接人……时貅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提前预订好的一家宾馆中。刷卡进入房间后,他先将手机的充电口插上了床头柜旁的一个插座,接着进入浴室淋浴,彻彻底底地洗去烟酒场所的混浊,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时貅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用宾馆的沐浴露和洗发精,只使用了随处可见的香皂。干净的新衣服在他早就准备好的塑料袋中,至于换下来的衣物则与宾馆的湿洗服务打过招呼,准备送去洗衣房清洗……最后,时貅用手机订了一个早晨九点整的闹钟。做完这些,他才躺上宽大的双人床,盖上被子小睡一会儿。高楼林立的大地上,顽风苍劲不息。不知不觉,桂花独有的清香散去,淡黄色的花瓣零落成泥,独留下光秃的躯干在风中摇曳。在华夏南方,秋和冬的交替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待反应过来的时候,风裹挟着刺骨的冷气直往衣襟里钻,冻得直叫人哆嗦,再去添置衣物就显得匆匆忙忙。一大清早不到六点半,白妤便在闹钟响起之前被生生冷醒了。饶是如此,慌忙翻找出冬衣和毛线还是耗费了她不小的时间。母亲和叔叔都不在,时貅也没有回来过。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显得空荡荡的。白妤的头发留至不到肩膀的长度,刘海也简单而方便打理,用木梳沾取清水梳理整齐即可。镜中的少女一副端正又普遍的学生气,柔和清秀的眉眼却独具亲和力,使人想要与之亲近。捯饬完毕后,白妤独自一个人啃着干巴巴的切片土司,就着牛奶“咕咚”、“咕咚”地囫囵咽下。白妤家离学校不远,加快步伐连续赶上几个绿灯,到学校时不早不晚。校门半开,门口的两排值周员在此站岗已有一段时间,检查仪容仪表的视线在进校门的每个同学们身上严格逡巡,他们主要是观察头发刘海的长短、团徽和校徽的佩戴等情况。南华附中的冬季校服是短款的运动服,它内层有可拆卸的加绒层却保暖效果差,领口也不高,拉链拉到顶仅能包住三分之一节脖子。因此,这所高中的学子们大都选择在统一的校服里面穿自己的衣服,这一点学校并没有反对。白妤天生十分怕冷,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怎么调理都没用。她在校服里面穿了加厚的秋衣和毛衣,再套了卫衣,把原本瘦瘦小小的身材裹得有点臃肿。昨天夜里骤然降了温,此时教室外侧的玻璃窗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使得窗外的景色变得略微朦胧,宛如镀上一层天然的柔光。“啪——”习题册被卷成桶状,化作武器猛地敲击在讲台上。“看风景的一个个都把脑袋拧回来!高考的时候也给你风景看好不好啊?”几个极目远眺的同学立刻惊惧地把头埋进课本里,教室内散漫的氛围旋即消散一空。今天是周三,早自修上语文。教语文的是班主任杨馨芳,这位女士最讨厌有人拖拖拉拉,丝毫容不得怠慢。白妤交完作业后便第一时间拿出了课本和习题册,可以说非常识相。同时,她不动声色地将黑色毛线和两根针从书包里拿出来,并且塞入了课桌里。白妤很会抓机会,她一边聆听着老师朗读古诗文,一边开始默默地编织围巾。她总是喜欢一心二用,似乎是潜意识里认为这样做一尘不变的时间就能多余出来,也不怎么妨碍效率。白妤的座位在教室最靠门一列,从前往后数第四排。不论是讲台还是窗外,这个位置都是死角。只要稍微低调一些,做什么几乎都是天衣无缝。一刻钟就这么无事发生地过去。紧接着,代表七点半到来的预备铃响了起来。那是一段由钢琴弹奏的,节奏明快而轻盈的《土耳其进行曲》。白妤侧头看了眼教室最后方、最孤立无援的位置——那里依旧是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