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几乎是贴着她坐在车子的最后排,和白妤一起被一男一女包夹着。面对这种陌生又危险的困境,白妤虽然也相当慌张,但她表面上还算镇定,头脑也十分的清楚。她知道慌乱没有意义或作用,而且白妤这个人在越危险的场合,反倒越是冷静。或许是这种极端的形势下,特别容易叫人一下子忘了怎么去害怕吧。即便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好歹对方没有将自己的嘴巴用胶条封住或者拿抹布塞住。白妤看出来了——在不知名的公路上景色重叠,只能玩手机解闷,要么就睡大觉,也怪无聊的,尤其坐在她左侧的女人已经不耐烦地调换了很久的姿势了,且没有一丁点儿的困意,想来随便聊几句话倒也不会触怒任何一个人。比起哭哑了嗓子的“同难人”小张,白妤不吵也不闹,对比之下更是显得讨喜又顺眼多了,以此很快就从这行人的口中搞清楚了状况——自己被亲生母亲以两万元的价格卖给了这群人贩子。得知了这个残酷的噩耗之后,白妤扬起了脑袋,背脊靠在汽车座位的软垫上,略显呆滞地凝视着面包车的顶端,却怎么也流不出泪来。适时地将软弱和无助表现出来也是聪明的选择,如若不然,她就显得太淡定了,反而会让这些人加深怀疑。不过,怎么说呢?……——“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恐怕母亲做出什么事来,她都永远不会再感到疑惑和不解了。甚至,连名为“愤怒”的情绪也没有。……现在最迫切、最紧要的,很显然是如何在四名成年人的监管下逃走。首先,不难从他们几人的口音中获知这些人贩子来自哪里;其次,车上有她和小张两个大活人,那车子就不能走高速公路,只能走非常偏僻的山路,因为倘若经过高速出入口的收费站,那里24小时都有人工服务,巡警也会定时巡逻、抽查酒驾等违法情况;还有不容忽视的一点是这辆宽大的载具本身,这股明显的海鲜腥臭味代表着它经常被用来运输海产品,白妤所居住的城市虽然靠海,但海鲜产业却并不发达,倒是与其相邻的北市是水产大地,且被群山环绕……可是,现实不是拍电影。掌握了这么多线索和情报又如何呢?她白妤又能怎么样呢?逃出生天的机会依旧几乎是零。密不透风的看护排满全天,就连上厕所的时候,绳子都不会解开。白妤简直快要产生一种自己是什么货品,正在被粗糙地运输的感觉,以至于她只好不断提醒着自己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再来是人数和体格上的差距——两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女生对上四个粗壮的成年人。别说白妤本就体能不佳,这群人贩子一天只给她们一顿饭,还只喂四成饱,水也没施舍多少。整整一天半下来,整个人更是疲软异常,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面包车开久了,早晚会没油,带着两个被拐来的大活人又难以蒙混过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因此,中途他们换过一辆车子,两个女孩被轮流看管,安置在一辆卡车的集装箱中,更为隐蔽。小张每天都在绝望地哭喊,哭得眼泪都干涸、求饶到嗓子嘶哑,她还是在不停地啜泣,重复着一样的哀求。“求求你们了!!!放我回去好不好?”“我可以给你们钱的,我保证不告诉警察!我真的答应你们的!呜呜呜……”那个皮肤黝黑的女人脾气极端,早在白妤清醒的第一天就扇了小张十几个巴掌,拔下了她好几把头发,可是小张还是在不间断地哭。一醒来就哭,睡着了在梦里也哭,知道自己离家越来越远了,越哭越凶……流眼泪一无是处,这样子只会浪费体力,再者是招惹到这些人贩子。同样身处囹圄,白妤一直在试着开导和宽慰小张,奈何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前两天,人贩子们给的吃食只有冷到发硬的白馒头,啃上去没有任何味道,牙口也适应不来。今天算是“好心”,送来了一包葱味的饼干给她们两个分。而这个时候小张忽然闹起了绝食,企图以这样拙劣的方法,以自己的身体为胁迫,从而与人贩子们进行谈判。白妤不断地警告她,如此一来只会更加激怒这帮不法分子,奈何小张根本不听劝。就这样,到了第三天晚上,这帮忍无可忍的歹徒将小张一个人揪下了车。时间过去了很久。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小张已经没有舌头了。那个开车的男人恶狠狠地威胁她:“你哭啊,你个逼接着吵。老子他娘的把你眼珠子也挖下来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