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咋舌不已。皇宫里的奢靡竟能这样。
主子眯着眼看着虚空的一处,续道:“这一次的事希望一切顺利,不然就只有我们夕颜殿跟着陪葬了。”
“主子,那恵昭仪……”
“呵……她,她要是会被牵连上,也就不会找上我去下毒了。这一局里面,我不过是个棋子罢了。不过你放心,恵昭仪不可能永远这么‘干净’的。”
我瞧见主子面上那一抹厉色,吓得不敢再言。只是经过了这一次,我也注定不会干净了。多年后,我也可以很从容地下毒杀人了。只是真的如主子说的那样,那时候的我,已经不懂得什么叫做开心了。
次日便传出了恪昭仪小产的消息,阖宫一震。唯有主子和恵昭仪安坐殿上,心中谋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皇上下旨彻查,谋害皇嗣,这是要造反哪!
宫里的奴才们都缩着脑袋做事,生怕牵连上自己。因为奴才们是这宫里最不值钱的棋子,稍有不如意就会被主子们推出去受死,但这件事总得有个结果才是。在查了许久之后,琉璃殿就人去楼空了。这件事终是落在了王慎仪头上。
我看不出主子在这件事上得到了多少好处,或许如她所说,这一局她也只是棋子吧。得利的应该是恵昭仪。
待这件事情尘埃落定,秋风已把梧桐树叶吹落。人说凤栖梧桐。这宫里只有凤仪宫和宁寿宫才会种植梧桐,后宫的女人都梦想着有一天能入主这两个地方吧,连我的主子也不例外。
秋日渐短,我开始收拾主子过冬的衣服,把画扇之类的用物收了起来。在收拾的时候我瞧见了那幅画。那还是夏天,那个叫木时晋的画师还很紧张。这幅画画得并不好,并没有留住主子最美的一面。
“你在看什么?”主子从外面进来瞧见我问道。
我含笑把画递过去,“主子您看。“
“呵……笔法僵硬,看来内府司果真是看不起我李兰卿了。”
我忙收了笑意。主子在乎的不是那个叫木时晋的画师画得好坏,而是在乎这宫里的人对她的态度。
“这一次王慎仪出事,九嫔里又少了一人。我倒要看看内府司那些奴才们是不是真的不长眼!去,你再去内府司。本位还要画一幅像。”
我不敢忤逆主子的意思,忙放下东西去了内府司。
随我来的还是木时晋。这一次倒不是内府司敷衍,而是他自己要求来的。主子正坐在那里端着福寿双喜紫描金花的茶盏饮茶,抬眼瞧见来的是木时晋,不由微微挑眉。
我忙说道:“内府司本让其他人来的,但木画师说……”
“在下愿为李容华再画一幅。”木时晋低着头很是恭敬。
“好,那就再画一幅。要是画不好,这皇宫你也就不必再待下去了。”主子重重地搁下茶盏起身走到外间。我有些同情地瞧了木时晋一眼,可惜那书呆子一般的人,也就真的呆呆地看着地面,丝毫没有领我的情。
这一回主子坐在那里越发地冷冽了,面上连一丝笑也没有。我站在那里,不由得为木时晋捏了一把汗。不过这一次他似乎要从容许多。他晕开了笔墨,仔细地瞧了主子的样子,然后落笔。我站在主子身后伸长了脖子去看,却看不到全貌。
“容华,好了。”不多时,木时晋便放下笔说道。
“这么快?”主子似乎也不相信,一扬下颌,我会意,立马把画取了来。
画上并没有用多少色彩,人物勾勒也不见得多细致,但让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主子。
“看来人果然是会变的……木画师上一次是藏拙呢,还是有意敷衍本位?”主子拿着画像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像箭一样射向木时晋。
木时晋欠了欠身子,但并没有躲避主子的目光。
“回容华,上一次并非在下有意敷衍。其实自上次为容华作画,在下……就觉得对不起容华。容华琼姿花貌,在下竟画不出一分。所以回去以后就勤加练习,这一次特地地再来只是想告诉容华……在下,在下一直在努力。”
主子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幅画还不够好。”
木时晋怔了怔。
“本位希望下一幅能更好。”
那一刻,我看见木时晋的眼睛里有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那一刻,我的心觉得微微酸涩。我不知道宫里是不是真的会有感情存在,可是这一刻,我想我是有了那个叫感情的东西。只可惜,我比不得身前的主子月貌花容让人神魂颠倒。于是我只能更加退后,不让自己在那里碍眼。我不知道主子是不是看到了木时晋眼里的希望,但愿她没看到,那么久不会有以后的种种了吧……
可惜,精明如主子,什么能逃得过她的眼去?
只有木时晋依旧开心地在那里笑,不曾被宫闱的阴暗扰到分毫。
冬至已至,皇上带着人去祭天了。宫里安静了下来,真正安静了下来。得宠的贵人主子们都跟着去了东郊行宫,不得宠的都窝在宫里不愿出门。只有主子,这时候只有她才想得出要让人在雪地里坐上半个时辰。
“这几株梅花开得很好,去找木画师来为本位画上一画。”主子看似闲散无事,我心里确实为木时晋有些心疼,但是什么都不能说。
木时晋是随传随到的,他仿佛都不用回家。他似乎一直就等在那里,只有主子一声传唤,就会出现。
“下官见过李容华。”木时晋因画得好已经得了官衔,现仍旧在内府司当差。
“木画师,你瞧,那几株梅花开得真好。”主子坐在亭子里手里拥着手炉,“帮本位画下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