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担忧道,“大人,朝廷已经得知您患眼疾之事。这诸多不便,听说皇上正打算将堪州刺史调来,说是、说是在您病好之前,助您一臂之力。”
贺庭之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师爷皱眉,“大人,您眼下还年轻,若是眼疾医好。往后前途无量。况且大人办事极佳,圣上心知肚明……”
贺庭之沉吟道,“我这双眼睛,好不了了。”
“贺大人,今日便可为大人布针解毒。在此之前,在下可否问大人几个问题?”
贺庭之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夏神医当问无妨。”
我寻了把椅子坐下,打算深入浅出地全面窥视贺庭之的内心,“贺大人为何不想医好眼睛?”
贺庭之神色一变,“贺某以为生死有命,万事不能强求。”
“你眼睛瞎了,官当不成了,世间美景都看不着了。那苏婉儿的爹,供你十年寒窗苦读,这么转了一圈,到头来,还是什么也没有。你甘心么?”
贺庭之右手攥起,指节泛白,没有说话。
“贺大人,在下早闻你于殿试上同圣上高谈阔论,想必也满含一腔抱国热忱。眼下便要化作灰烬,你当真无所谓?”
贺庭之是个内敛的人,我循循善诱、振振有词地大举了古往今来多少才子壮士,譬如惨遭宫刑依然笔耕不辍的司马迁、譬如在抱石沉江之前依然吟诗高歌的一代枭雄屈大夫。他皆不为所动,我掏心挖肺地将我知道的英雄事迹都与他说了,依然没有探得贺庭之的软肋,
最后,我决定要是医好他,得上迷药。
拿着药匣子去寻楼西月,我慈眉善目地对他笑。
楼西月面无表情道,“上一次你这么同我笑的时候,是让我去扫药池。”
我再笑,“西月,不瞒你说,为师还没有布过针。”
楼西月一抖,咬牙道,“师傅,不是愈人无数么?”
“是啊,但我没医过眼盲之人,故而没在人脑上布过针。但脑上穴位众多,一不留神便易扎错经脉。贺庭之,乃朝廷重臣,前任状元,现任将军女婿。他,是个人才。我担心不小心扎坏了,就毁了。”
楼西月眯眼看我。
我唧哼道,“西月你不说话,那为师就当你同意了。”接着,我凑近他。
楼西月神色晦涩,看得我发怵。
在他炯炯目光下,我终于起了恻隐之心,“算了,为师去寻个小人扎一扎吧。”
楼西月划过一道笑颜,与我离得愈发近了,“你心疼我?”
我点头承认,“我舍不得,为师还没动过刀。下次再找你。”
正文[〇八]绿萼凋(五)
我用曼陀罗配了方迷药给苏婉儿,“若你不想贺庭之知晓换眼一事,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把他迷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