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座老人家一手拍在脑门上,嚎道:“啊——我输了,再来再来。”
白衣公子执盏抿了口茶,笑道:“三公,方才三娘在里屋唤你,晚些时候我们再下罢。”
酒楼里有人抱着琵琶唱小曲。那白衣公子闻声抬首,与我四目相接。
他眸光柔润,似是曾在何处见过。
楼西月偏头看我,他眼角含笑,微微挑眉,“你这是在想哪家公子?”
我撑着额角,指了半生桥边一处长亭,“我看那片地方风水不错,就在那支个摊子。”
楼西月斟满酒,举至唇边,“十里长亭,倒是有个典故。”
我夹了只金玉饼,“说来听听?”
“秋日夜雨,有个姑娘在长亭里遇上了个避雨的书生。二人在亭中坐看日出,相谈甚欢。次日,书生要上路科举。姑娘不舍,与他相送至十里开外。书生与她道:考取功名之后,与她再在长亭相聚。姑娘每日会驻足在长亭,看着半生桥下叶叶翩舟,落叶入流水。
书生科举落榜,欲返乡苦读。路过长亭之时,顿住脚步,欲上前与那姑娘诉衷肠。
看见她微微敛了眉头,与一旁的富家公子道:我的心上人中了三甲之后,会来此娶我。
书生站在半生桥边,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姑娘的容色很倔强。
三年后,书生高中探花,骑着白马衣锦还乡。再过十里长亭,那个姑娘早已不在。
探花郎骑马至十里开外,回首再望了望长亭,然后消失在茫茫暮色之中。”
我叹道:“日日思君君不知,共饮长江水。长相思,相思苦。”
楼西月一计折扇敲在我额上,笑道:“玉罗门近日在京城开了间钱庄和镖局,我要去打理一番,你要不要与我一道过去?”
我望着他,期盼道:“早有闻京城往北,吴隶郡内,有九尾银狐出没,九尾狐血是味极好的药引。我走南闯北威震江湖,总要捡个拿得出手的宝贝傍身。”
楼西月打着扇子,一面笑一面点头道:“我也听说北疆素雪浮光,景象蔚为壮观。置办两件裘衣,我们驾马过去看看。”
杨州烟雨,花开二三。
温一盏花前酒,举杯相笑。弹指韶华,莫话匆忙。
梦里浮生足断肠。
后话(一)
崇元三十六年,初冬。
路上积了层厚重的雪砂,药王谷一片银妆。
白雾缭绕,青石砌起的院墙里,蘸了几朵红梅,檐角挂了霜柱。
屋外立了个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着兰色的棉衫,头戴毡帽,背了只包袱,白净的脸蛋被风吹得染了红晕。
她跺了跺脚,呵了口气暖了暖手心,重重地敲了敲屋门。
“谁啊?”屋里有个老人的声音应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周三公躬着背,笼着袖口,咳了两声,抬眼问道:“姑娘,你这是要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