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姨?”慕云殊叫了她一声。他的神色看起来平静沉稳,没有丝毫异样。“少爷,我刚刚好像……”贺姨本来是想问他的,但她看着慕云殊那双迷茫无辜的眼睛,又住了口。算了,应该是她眼睛花了。于是她只能端着药碗走上台阶,来到慕云殊的面前,说,“没事少爷,你喝药吧,趁热喝。”目睹了慕云殊全程淡定模样的逐星是一点也不讶异了,自从上次在慕羡礼的院子里经历过“放屁事件”后,她就见怪不怪了。她看着慕云殊端起药碗,闭上眼睛,喉结一动一动的,喝了小半碗下去却再不肯喝了。新开的药方子,居然要比以往的还要苦上许多,又苦又酸的味道,令他眉头紧皱,甚至有些反胃。“少爷,一副药的第一碗药的药味儿是要浓厚些,你忍一忍,喝完吧。”贺姨劝说着。慕云殊却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喝了,甚至连心情也被此刻的药味牵连,变得有些差,“不喝了。”逐星也闻到了那样浓烈的酸苦味道,她觉得如果是自己,她可能连喝一口都没有办法做到。而慕云殊却喝了这样的药,整整十年。逐星忍不住去望他。慕云殊有多固执,这么多年来贺姨也已经很清楚,眼见着他是这样一副绝不肯再多喝一口的样子,她也就没再劝了。收拾了药碗后,贺姨转身就往院门外走。慕云殊坐在廊椅上,低着头,眼镜后的那双眼睛里神色稍沉,有些灰暗,看得出来,他这会儿情绪不大好。似乎是想在自己的外套衣兜里找什么东西,可里面什么也没有,他的手留在衣兜里,整个人都很沉默。逐星连忙伸手,淡金色的金光流转,一颗糖果出现在了她的手里。糖果外裹着的玻璃糖纸在阳光下,颜色几经变换,特别漂亮。她剥开糖纸,把里面那颗草莓味的糖果捏在手里,凑到他嘴边,“云殊。”慕云殊的睫毛动了一下,他最先张嘴咬住那颗糖,然后抬眼去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逐星。草莓味糖果的甜在他的舌尖一点点蔓延,掩盖过所有令他难以忍受的酸苦味道,也令他终于渐渐舒展了眉头。逐星在他身边坐下来,淡粉色的睡裤被她挽起裤脚,露出半截白皙纤瘦的小腿,还有她的脚踝。慕云殊只盯着看了一眼,就默默地移开了目光。“下棋吗?”他忽然问她。或许是“下棋”这两个字唤起了一些回忆,逐星有一瞬,又回想起来在《燕山图》里那位一开始让子,后来又寸子不让的“神明大人”。她“哼”了一声,“下棋那么无聊,谁要跟你下棋,我要玩游戏!”逐星一伸手,原本被放在屋子里的床头的平板电脑瞬间就到了她的手里,她盘腿坐在廊椅上,点开一个小游戏就开始玩。慕云殊抿着唇,看她果然开始认认真真地玩起自己的小游戏,他忍不住伸出手,捏了一把她的脸蛋。逐星往后躲了躲,手还在戳着平板的屏幕。或许还是不忍心把慕云殊晾在一边,逐星偏头望了他一眼,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他,“要不,我们一起玩?”慕云殊摇了摇头,却从她手里拿过平板,在她的目光注视下,退出了游戏页面,然后在一个软件上搜出来他昨天看过的房子。“喜欢吗?”他点开照片,问她。“你要买房子吗?”逐星愣了一下。慕云殊抿了一下嘴唇,他的声音很轻,“在这里,你总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每一个人的面前。”因为他基本没有什么社交,常常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闭门不出,所以有关于逐星,他很难给慕羡礼他们一个好的解释。而在这座宅院里住着的人也不少,许多的事情终究难以那么完美地瞒过所有人的眼睛。而他也不愿意她这样躲躲藏藏。去城区里住,也方便她能多出去逛一逛,认识这个全新的世界。这也意味着,慕云殊也将因此而改变自己过往十年的生活。这样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这时的慕云殊,好像已经将心里最阴暗的角落封存了起来,他就该如他面上所表现出来的这样,永远沉静淡然,也永远温柔无害。慕云殊想,他应该放下许多的过往,那些好与不好的,那些刻骨不甘的,都该在这一刻的静谧中,被他遗忘才是。可这一切远没那么简单。“云殊,那买吧买吧!”此刻的逐星并不知道慕云殊在想些什么,她只是听他那么说,她就抓着他的袖子,说道。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又问他,“你钱够不够呀?这里买房子是不是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