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火似乎明白她的意思,故意含笑:“嗯,我去和他吃糖问他甜不甜呢。”随后又对裴英邵正眼道:“看起来就不是庸俗的人,非要站在庄主的位子上。”
梨花被他这么一呛口,瞪了他一眼:“那你去当那个庄主呗!”
燕无双那样的男人,他周身的气态若说是脱离俗世,不如说是精心打造给这个世间的所有人看的,他的所作所为并非是他甘心所愿的。
这点梨花能领悟到,明火也许就看出来了,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
裴英邵眯起他的丹凤眼:“紫薇,又是桃,这里诡秘复杂绝非寻常人能解谜。”自斟自饮了两盅,筷子夹起一块肉吃的慢条斯理:“那个夜里,梨花你入内,我就站在山庄围墙外,我是天界与巫界的踪迹都未感觉到,静观了一刻钟就把一股子幽灵精怪们的气息给准确地感受到了。”
他说着,即可从内衣襟下摆抽出一根线,攥在他那粗壮手指上缠绕几次,再一甩竟成了类似佛尘一样雪白达三尺长的器物,一下抛到室内旋转起来。
阿芍一开始吓的不敢动到靠在梨花腋下,梨花痒痒地轻推开她,鼻子尖窜起那种熟悉的属于精怪们的味道,这也是她最能掌握的。
随着阿芍的浑身战栗,房梁上渗出细密墨黑的水珠。
裴英邵的巨大雪尘轻轻一扫,就扫上那水珠。窗扇上立刻大团的墨蓝色,雪尘一扫又是更大团,大到整个窗扇都是墨黑中带有蓝色。
梨花不敢呼吸,也不敢眨眼睛,窗棱阴影里那墨蓝色变得浓重,直接延伸到刚才的横梁那儿,像是长袍拖曳着巨大的身影,身型模糊但有轮廓可辨认。
这种长袍能感觉到宫商角羽的气息,又有钗环玉饰的痕迹,腐朽而浓烈。
这怪物接着将身子缩小成窄的横躺在他们视线中,恶劣地眨了眨幽深几无存在感的眼睛。
对着明火是愤恨到切齿,几次想扑过来绞杀他,但又非常退缩地出了窗子,烟一样渗出,每次动作会发出“唆唆唆”的响声,似乎无所不在。
梨花发觉,但凡这怪物经过之地,哪里都会隐约出现淡蓝色的斑点,淡蓝色也是能被阳光遮蔽掉的淡灰色。
明火就坐在裴英邵的对面,对这怪物不惧怕:“你这是随着我们,从后半夜到现在了吧?”
碍于裴英邵,这怪物逐渐从窗棱的阴影里挪出了身形,也是考量到室内集结的力量并非软弱,它不能抵御也不能轻易逃脱,这就打算要离去。
“站住!”明火忽地起身,他口内一股火焰喷出,跟着提剑出窍冰凉寒光紧逼那物儿,那物已成酒坛子大小滚动在窗沿上,如独角兽那样勾出一手攀附着,头部被明火掰着控制力道不让它走。
他口中火焰瞬间早已消逝,一股强大气流逼迫着那物儿,怪物的头完全不敢动,他的手钳子样地稳又静,那把梨花见过多次的铁锹折叠手柄被他左手打开来:“虽然我知道你的存在,但我没想过要处理你,偏你就很猥琐地跟着来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明火已经决定要刨怪物的玄珠了,这怪物头颅上这会儿一双眼睛挤到一块,溜溜转了几下:“荷香韵寒柳叶春,那荷的踪迹,你就不想知道了吗?”它那对儿紧靠的双眼带有鄙夷,也似乎对明火很不屑,头部被明火抓的死死的,动不了,只好把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讥诮:“你身上也不全是人味儿,你凭什么……!”
怪物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明火右手狂揍了几巴掌,但他几巴掌打的无力,那物儿眼内狂妄:“和你有关的,对吧?”看着明火势头衰败下来,它接着嘲笑:“荷香,柳叶,你寻觅不到的,若你想找,何不松开我。”
“你个怪物修得狂妄!”明火那铁锹准确找到怪物的腹,划向脏腑割进去。
霎那间,黑中泛起幽幽蓝色的汁儿,顺着铁锹手柄淌下来。
怪物被割的阵阵痛楚,许是难以忍受了,扯长了身子,卷了几卷扩大了十几倍的墨蓝色裹挟了整个室内。
连光线都被吞没了,梨花裴英邵与小怪物阿芍也被包覆着,浑浊到不能看清眼前为何处。
梨花默默数了十几息,那个怪物才随着沉闷浑浊消失离去,视线中,明火手扶窗棱,那里的墨黑色水珠还串成颗粒挂着,等到颗粒饱满才一颗一颗地坠落在地面。
窗扇被整个打开来,才将那浓重气息逐渐散去一些。
明火坐下来,慢慢地用丝绒布清理他的精铁制作的折叠式铁锹,他面上神情随着怪物的离去而恢复安详。
梨花冲到院子里,看着上空无影踪,又回来二楼,看着明火发怔。
“你是想问我为何让它走了吗?”明火直接问梨花,他怎能不明白她迫切想知道怪物的来历。
梨花点头:“对,我很想知道,但是你可以不说,我不强迫。”
她也看到了,明火刚才亲手处理那怪物并没有心软,就是怪物狡猾,利用了他的心思让他分了心。就刚才怪物说的话,那是明火不想对人说的个人私密事儿,作为朋友,他不说,也不想让人知道,那就没必要深究下去。
长腿大叔总是教导她,别人不想说的事儿,不要去追问,那会让别人痛苦,而你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何必如此呢!
裴英邵手指捏动,他那雪色尘即可到了他的袖中,随即变成虚无。
梨花这些心思他都看在眼里的,端给梨花一份雪梨炖雪耳汤:“消消气儿,吃点好的,明火他有他的想法和做法,要懂得理解,你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