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倩走回来,挡去了她的视线。
“想喝点什么?我请你呀。”
“不用了,你快去吧。”
“玉笙……”
“我明天还有事,真的不能喝酒,而且我答应了棠妈。”见她神情焦虑,玉笙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那我去了。”她展开忧虑,笑容恢复,提裙离去。玉笙又似刚才的安静坐了一会儿,余光还是不自觉要飘向侧前方,从数多人影的缝隙里窥见那熟悉的侧脸,偏薄的双唇说起话时幅度并不太明显,她仿佛都听见了那似是掺着回响的声音。
她看着,看着,头也不由得偏向这一隅,像以前一样直望着。他犹是朝阳充满了生机。
倏然间,阴影隐去一半的脸都转了过来,流光以作掩护,目光交融,笑意从眼中的阴影里蔓延出来,交聚拢于一点,凭空抚柔了那凌然的凤眸。玉笙舌头不禁贴紧上颚,呼吸都要变得小心翼翼。
他微微颔首示礼,她几番尝试扯动嘴唇,最后得以摆出一个客气得体的笑脸,点头回应,随之自然而然地挪开视线,若无其事地看向台上的热闹。
涨热的脑子突然晃出上次的记忆——“您那时都神志不清的,是钟先生送到门口……”
应该没有做什么失礼的事吧?便是神志不清,我也应该是知道分寸的,不至于做什么失礼的事。
玉笙一面怀疑,一面反复自我说服,思绪又不信邪地翻找那段蒙雾的记忆。
当时好像下了雨……
流光盈目
流光渗到大理石中,使得地不似地,人不像人,像溜光的琉璃片,像鲜艳的瓷偶。薄纱软缎飘如流水,波动浮在眼前,漂来悠远的歌声,却不见源头。
目光所及皆是花团锦簇,她身旁堆的是栀子花,丰润的白玉瓣仔细瞧时,可见一层雾气附着,是酒,抑或是香水,总之是一种浑圆轻浮的气味。
玉笙想起她上房的栀子花,浓厚的香味在空旷中漫开,也不曾这般呛人。她别过头,远离这簇浓郁,却见从人影堆里挤出来一人。
她放下手,坐正了身体。
“周小姐不介意我在这儿坐会儿吧?”他问时,满目星光,玉笙仰头望着,视线随其慢慢移到水平,他又问,“周小姐是专程来看歌舞的?”
她移走目光,不细想,只点了点头。他回头扫了一圈人头攒动的舞厅,追问:“只是坐在这儿,真的能看到吗?”
“听到曲也行。”错开的视线又挪了回来,玉笙说此,语气理所应当。
他话锋一转,问:“周小姐与苏小姐的关系很好吧?”
“嗯。”
话是关乎着此外的人,纠缠融汇的目光却直抒其意,她继续说,“有很多人会喜欢她唱歌,还有她演绎的电影……她一直都做得很好。”
“你是在为其争取吗?”
在这时,他说话便像是热情的年轻人,双唇犹似毫不费力地上下碰触,周正的眉眼有诸多的小动作,眉尾会随语调时而挑起,眉心轻皱,眼中笑意来去自如,仿佛一池春风洋溢的水塘,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和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玉笙目光虚掩着,否定了他自以为的揣度——“她无需任何人为其争取。”
这似也掀不起什么波澜,他依旧如此,被否定也无谓力争,或是求证。倒显得她疾言厉色,于是轻言缓和,“有劳您上次送我回去,不想没有把控度,喝多了,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您见谅。”
他轻愣了片刻,笑容失而复初,只道:“无妨,倘若周小姐觉得过意不去,那就请我喝一杯吧?”
“当然。”玉笙连续点点头,极为自然地收回目光,叫来一名在前面走来走去的侍应生。
酒端来,钟徊先拿了一杯放她面前,玉笙只呷了一点便没有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