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特意盛这些梅子汤送来,名为送吃食,实则却是为了打探李白来书房说些什么。
前几日,她得知二郎竟要参加贡举,心中便有些讶然妒忌。毕竟他们都是商户出身,虽然有些财帛,却是轻易无法走上仕途的。
她让怜奴读书,也不过是因着李客喜欢。
而今二郎得了机缘,一跃成为应考的士子,不日便要前往长安了,王氏心中有些急躁起来。生怕李客背着她,偷偷将家底都给了二郎。
李客正要找王氏,人倒自己送上门来。
也好,免得再挪步了。
他挥手,叫摆弄梅子汤汤盅的婢子们都退出去。扬着下巴问王氏:“你来得正好,瞧瞧可认得她?”
说罢随手一指,点了点七娘。
王氏纳闷,笑道:“这有什么不认得,不就是二郎身边的孩子,我记得唤作七娘……”
李客冷笑:“既知道是二郎带在身边的孩子,当年,为何还要为她上了贱籍!?”
王氏被这一声喝问吓得懵住了,抚着心口倒退两步,正想装委屈装哭,李白已经掏出七娘的契书,递到她眼前。
“王娘子可还认得这个?”
王氏凑上前瞧了瞧,初时还没认出来,再仔细辨认之后,这才白了脸色。
当年那襁褓里的婴儿,竟真的被他给养活了?
李白又问了几句,王氏一开始还负隅顽抗,待她身边的女客被压进来招认之后,便沉默下来。
书房内沉闷下来,院里的风也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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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客负手背过身去,不去再看王氏:“我曾与你说过,大郎和二郎有自己的路要走,三郎也是一样,他们走什么路,如何去走,我们是一丝一毫也替代不得。你这般筹谋种种,可曾问过三郎,他乐意吗?”
王氏苦笑:“他不乐意,便能替自个张罗一份好前程么。”
“二郎有仕途可以走,难道我们怜奴便也能以商户身份入仕吗?我不为他争这些,往后,便是要他去过苦日子啊。”
七娘听着王氏诡辩,忍不住张嘴打了好长一个哈欠。
太夸张啦,抱着金山银山,也算是苦日子吗?那要是看到她们在匡山挖野菜度日,王娘子岂不是得吓得晕过去了。
七娘胡思乱想着,就听阿翁打断了王娘子的话:“够了,你可知道,大唐律拐带未满十岁的小儿作私奴婢,是要重罚的。总是以一己私心度人,行事狠辣,对稚子都能下手,如何能再容你!”
王氏的脸猛然变得惨白,整个人瘫软在
地,小声抽噎起来。不等她说些什么,书房门被推开,怜奴和明悦立在外头也跟着哭。
李凝护在弟妹身后,有些不知所措地挠挠头。
李客沉了脸:“谁叫你带他们来这里!”
七娘骄傲脸举起小手:“是我,阿翁,是我!”
李客:“……”
事情陷入了僵局,李客衣袍被两个眼泪汪汪流鼻涕的小孩儿紧紧抱住,只能无奈看向众人,主要还是七娘:“她这般性情,如何能教导好怜奴和明悦。阿翁不放心。”
“王娘子当然不适合教导孩子,比师父还不靠谱呢。”七娘不顾李白的龇牙咧嘴,仰头笑着继续道,“只是七娘没有阿娘,便会想到,怜奴和明悦一定很想要阿娘陪着长大。”
“她其实什么也不必做。因为,有阿娘在就很让人安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