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得身后一道玩味清幽的笑声,格外熟稔。
“李大人,别来无恙。”
李宁远脑海一刻工夫闪过无数个面孔,一道呼吸落下,这才彻底扭曲,悬而未决的心终于死将透了。
“是你。”
他狠狠闭眼,一口气重重落到了起霜的地面,半生的潮湿。
“是我。宋睿辰去了,我李家,仍在。”
帝王心术
暮色深重,宾客尽退,宛若潮水一般的嘈杂涌出长月阁,空寂从头到尾。
两人诡异地僵持在原地,李宁远一动不动,却冷汗涔涔。
身后之人的刀尖冷意挪了一寸,在李宁远呼吸终于紊乱的一瞬,深了一寸。
“呵,宋睿辰,苏家武场见过。如今苏家已倒,新仇旧怨都该了却了吧。你以为你现在是向李家结仇么,你这怕是在与朝廷作对。”
恍惚的灯流动在李宁远溃散开的衣摆宽带上,随着身形不稳,像是浮光,更似掠影。
身后钳制住李宁远的那人冷哼一声,声线陡然凌厉起来。
“怎么?你以为宋家是蠢的?你们李氏对宋氏的亏欠,仅止于此?可笑。”
而李宁远分明感到,自己突突跳动的血管的滚烫,与散发难闻气味的刀锋的冷峻,碰撞出冰火两重天的触觉。
“苏家皆已倾没,遑论你本就没落的宋氏,天下大势之裹挟,难不成兄台皆要算在我李家头上么?这未免,过分了些。”
被李宁远一干二净的推脱气极,身后之人冷笑一下,刀口洇了血。
“以李大人的意思,苏家不再,则遗恨两消?”
血腥的气味让李宁远开始神志不清,乃至头晕目眩。
“是也。”
身后人的瘦削而青筋毕露的手腕有一刻的抖动,生着厚茧的指尖却死死扣住了刀柄。
“不愧是登科之高士,巧言令色乃前所之未见,可惜今日将命丧于此。”
李宁远脊背一寒,大脑猛然清醒,却还是强撑着冷静。
“你敢!李家虽有错在先,宋氏有陛下故友之渊源,但陛下宅心仁厚,绝不会因私情而有误公断!”
听身后人没了声,李宁远以为说辞得逞,不免眉飞色舞起来。
“你在祀州杀了我,无疑是在打陛下的脸!”
见身后人仍无言语,李宁远没来由得信心倍增,连带着声音也激昂起来,在空旷的屋内显得却分外单薄。
“我乃朝廷钦点命官,亲负圣命收归离散人心,此乃国之重政,此般罪责,不是你小小的李家担当的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