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老头一想到这些,就不由得高兴的咧开了嘴巴笑了起来,露出了满口略微有些带黄的牙齿。
他侧身躲开季青临的手,一边把锄头放下,一边笑意盈盈的开口,“这上面都是泥,脏的很,哪能让你来拿。”
他家三郎可是十五岁的秀才公,那手是用来握笔杆子的,只在那里轻轻松松写几个字的功夫,就可以赚取比他在地里刨食多天的银子,哪能来碰锄头?
季青临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只是身体比较虚而已,又不是彻底的废了,怎么可能连个锄头都拿不动?”
“三郎就别跟爹犟了,”覃大郎放下手里的工具,打了一盆水招呼覃老头洗手,“你这用来写字的手,可不能受半点伤。”
“锄头上面都是泥巴,脏兮兮的,我这些用来做木工的东西又都锋利的很,划伤了你的手,可就不好了。”
季青临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最终只好选择去拿毛巾给覃老头和覃大郎擦手。
原主覃钧在这个家里面几乎是过的团宠一般的生活,就连覃小宝都比不过他去。
平日里,他在家里面是什么活都不用干的,覃家人只让他安心读书。
但覃钧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享受着覃家人对他的好,然后努力的读书去回报他们。
但季青临却不愿意这样做。
他虽然顶了覃钧的身份,但他并不是真正的覃钧,他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一切的好处。
他后面确实是可以通过考取功名来回报覃家人的付出,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可以眼睁睁看着覃家人为了他节衣缩食,吃苦受累。
季青临将手里的毛巾拿给覃老头,随便想了一个十分拙劣的借口,“正是因为我身子弱,才不能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书里面都说了,要多运动,多锻炼才可以,只要不是太过于劳累,做一些简单的活计反而会对身体有好处。”
覃老太想也不想的就点头答应,“那可得按书上写的去做。”
他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老头,一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距离上河村十几里外的镇子上。
认不得几个字,也没看过什么书。
所了解的最为广阔的天地也就是周边这一片,知道的最大的官儿也就是清河县的县令。
所以覃老头只觉得书上写的就都是对的,丝毫不觉得正儿八经考科举的书上面出现这一类的话术,会有些不伦不类。
覃老太带着覃大嫂在做饭。
看到覃老头和覃大郎这爷俩今日一同回来,覃老太不由得露出了些许诧异的神情,“大郎今儿个回来的早呀?”
马上快要过年了,新年新气象,家里面要打造一些新的家具的人也会变多,所以身为木工的覃大郎最近一段时间都非常忙碌,基本上每次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今日却是有些早。
覃大郎憨憨的笑着,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随后开口解释道,“今日原本是打算去镇上的王老爷家里面做桌子的,做到一半才发现王老爷买的木材对不上尺寸,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覃大嫂立马凑了过去,“这是他们家自己弄的,可不能怪你,他们没有扣你的工钱吧?”
覃大郎摇了摇头,随即咧开嘴又笑了起来,“没有,没有,我今日提前归家,和平日里做到晚上的工钱是一样多呢。”
覃大嫂轻叹一声,“这还差不多。”
覃老太在身后忒了她一句,“掉钱眼子里去了,还不过来摆饭?”
覃大嫂调皮的冲覃大郎眨了眨眼睛,这才转过身走向覃老太,“娘,我来了。”
季青临也走过去帮忙。
他长得高,胳膊也长,双手直接从覃老太的脑袋上面伸过去,便直接端起了四个碗。
看得覃老太心惊肉跳的,“你可小心着点儿,别把碗给摔喽!”
季青临四平八稳的把碗放在堂屋的桌子上,“端的稳着呢。”
覃大丫和覃小宝像是在看耍杂技的一样,兴奋的鼓起了掌来,“三叔可太厉害了!”
“三郎念书累坏了吧?”覃大嫂关切的问了一声,“别忙活了,快过来吃饭。”
季青临走上前,笑容浅浅,“娘和大嫂辛苦了。”
“这有啥辛苦的,冬日里了,地里的活也都少,就是平常的洗个衣裳,煮个饭而已。”覃老太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但那微微有些不自在的表情,和唇边似有若无的笑意,却无不在透露着她对于季青临的这番话的受用。
覃老头不满季青临只给覃老太和覃大嫂说了声辛苦,撅着嘴巴冷哼了一声,非常大力的挪过凳子坐了上去。
凳子腿在地面划过,发出十分刺耳的声音。
季青临低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