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因生计所迫,没有办法的事。
老人平时不在这儿卖,这处人流量大,有城管,风险大,被抓住了,不值当。
这女同志看着面善,上门的生意,老人想了想,还是为她开个张。
环顾四周,也压低了嗓音,“卖是卖,咱换个地儿。”
找了个冷冷清清的小巷,就在车站后头。
苏楚箐抬头就能看见路上的车,巷子旁边就是垃圾场,入口被驴车挡了个严实,外头人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老人一瘸一拐掀开枯稻草,“都是咱和老婆子在家自己做的,样式肯定比不上供销社柜台里摆着的那些,但胜在价格便宜,三角五角,您觉得值当就买,还不要票,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话虽是这么说,老人摆出来的木椅却并不差,木构件榫卯齐整,连木头上的倒刺都打磨的工工整整。苏楚箐正愁院子里的椅子,这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挑了几个小孩子坐的样式,苏楚等让知晏知微自己选。
知微绞着手指纠结,最后点兵点将,才决定好。知晏就简单了,他反倒对长什么样不在意,妹妹选好,苏楚箐看过去的时候,他点头也就跟着选了。老人伸出手比划,“七角。”
合三角五一个,要是在供销社就是另外的价格了,苏楚等从包里翻出钱袋,数好几分几毛的票子,递给老人。“给娃买的呢。”老人舔着手指头,又重新数了遍,才颤颤巍巍将钱收进腰包。
苏楚箐回答是。
奶团子般的兄妹,老人打心眼里喜欢,收好钱,背着手,老人从板车旁的挂钩上取下箱子和裹着软布的矮凳。箱子应该有些年头了,硬木上都是坑坑洼洼的划痕和浅坑,但却被人擦拭的很干净,裂开的位置还用铁打上了补丁。掀开箱盖,抛子、锉刀、量尺,都是木工常用的器具。
“娃娃叫啥?我给你们免费刻个名字上去,”怕母子三人不信,老人从上衣口袋翻出卷烟,咬在嘴里,傲娇道:“我是今天心情好,别人买再多,都没这服务!”最终,知微喜滋滋抱着刻有她名字的小板凳,登上回家的公交车。遇到面善的姨姨,就举着板凳,指着自己的名字炫耀。车厢里的乘客都被她逗笑了,‘大1路’的巴士司机还特意在停站的间隙,解开安全带,支起身子看。魁梧大汉特意夹着嗓子眼,“嘿,是漂亮!”
得了夸赞,知微又会甜甜说声
谢谢。
到后面,几乎整节车厢都知道,这孩子妈送了张板凳给她。
瞧人孩子,多稀罕!
嘴上说着可爱,心里羡慕到不行,都在想这女同志看着年轻,到底是咋教的,咋能这乖?!
苏楚箐还和木匠师傅订了把躺椅,老式的竹编款式,木匠说能给她加藤席,价格只要三块。
木匠也实在,定金只要五角,收到货再给二块五的尾款。
但他做得慢,要国庆后来拿。
三块,就算加上车费也比摆在门市部外面的便宜,师傅手艺不错,苏楚等当场就给订了下来,取货的地点在中鼓大街两条街开外的富强街。怕苏楚箐不认得路,老人还从兜里掏出烟盒,撕下一块展开,用铅笔画了张简易的路线图。
从市中心回来,顾屿衡已经推着自行车在车站等着了。
将用网兜装着的书和喷壶挂在后座上,他从苏楚等手中接过已经完全睡熟了的知微。
“今天买了些什么?”
还不等顾屿衡问完,知晏边走边回答,就连货物价格都记得丝毫不差,苏楚箐在一旁听得叹为观止。一直加到最后一项,严谨的知晏抬头确认。
"妈妈,我算的对吗?”
“呃,”突然被点名的苏楚箐无助地看向顾屿衡,毫不意外在他眼里读出了笑意,见他颔首,便立即伸出大拇指,“知晏真棒。四岁大的豆丁,欢天喜地大步往家走。
落到后面的苏楚箐呼了口气。
高智商的人相处,聊天都像是在上数学课。
等推开院门,天也刚刚暗下去。
防止再受到速算的摧残,脱了鞋,苏楚箐直奔厨房,出门前煨的五花肉
闷黄豆已经
完全煮好了,瓦盖一揭开,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黄豆的气味扑面。
被煮到绵软的黄豆吸满了汤汁,透明外皮被迫撑大,看起来愈发圆润饱满。切成均匀方块的五花肉在入锅烹煮前就过了遍油,漂浮在汤面的油脂像是给整盘菜打上了高光,润香透亮,但却并不会让人感到油腻。
不敢想象,软糯弹牙的猪皮、入口即化的五花,细腻入味的黄豆,要是配着米饭,该有多好吃。
客厅里刚翻开书页的知晏深吸一口,家常酱香的滋味像是勾起馋虫的诱饵,肚子咕咕叫
起来,刚得到新书的喜悦激动
都被这股香味给死死压住了。
民以食为天,从小板凳上站起身,知晏主动上楼叫醒妹妹。
算了,知识什么的,明天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