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空气中那股微弱的试剂的气味,周澄午像一只悄无声息的黑猫融进黑暗,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离开了宴会。从举行宴会的后门出去,那边有一个小巧精致的紫藤萝庭院——这个庭院也隶属于宴会的一部分,护卫们在宴会开始之前仔细的检查完这里,确定不会出现任何纰漏之后,才撤离到庭院外面拉起警戒线。露天庭院内并没有设置监控。更准确的来说,整个宴会会所内,都不会出现监控器这种东西。被精心呵护饲养的紫藤萝,在个头上已经完全长成了大树的样子。枝干沿着花匠搭建好的木架蜿蜒缠绕,在庭院上空支撑起一片形状华美又复杂的穹顶。垂下的紫色花束中藏着灯光,灯光也是淡雅的紫色,使得整个庭院如梦似幻。紫藤树枝干搭建起来的构造,形成了天然的屏障,迂回到足以遮挡人的视线。周澄午轻巧的跃上树枝,他体重不轻,却能将自身力量操纵到极致,踩上去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高处的视野更好,周澄午蹲在高处,很快就找到了试剂气味的来源:几个穿着教廷白袍的alpha,正头挨着头在低声交谈——周澄午悄无声息的接近,并没有直接动手。alpha信息素对感知力的加强也足以令他,在这样遥远的距离里听见那几个alpha的对话。他们脖颈上都戴着抑制环,但是周澄午还是能在空气中嗅到那种若有若无的,信息素的气味。他们在讨论怎么把信息素试剂混入酒水里面去。这些人的穿着和宴会上的侍应生完全一致,要混进去并不是难事。而能来参加宴会的人,几乎是清一色的alpha与oga,这种信息素试剂随便一个人摄入些许,都会引发大规模的信息素混乱。这些人应当不是教廷的人。教廷内部的任何一方势力,都没有理由扰乱这场宴会。更何况这次宴会的地址选在教堂,教廷勉强也算是个主办方。其他外人伪装的?为了把锅推给教堂?一个合格的暗杀骑士,在此刻就该冲出去制服那几个人,以避免一场混乱的诞生。但是周澄午仍旧半蹲在紫藤树枝干上,没有半分要出手的意思。他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因为只要现场变得混乱起来,那么他就会拥有很多下手的机会。周澄午是个记仇的人,在海岛上吃的亏到现在也还仍旧记着;虽然日出之地已经得到了教训,但和日出之地同气连枝的芙洛拉教派可还好好的。远处宫殿的动静迅速感染到了研究所大楼。很多研究人员走出研究室,站到走廊上询问同事,透过玻璃墙壁往外张望。远处宫殿被火光席卷,霎时明亮得压过了其他地方的灯光。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是起火了——但这显然不是正常的起火。研究所距离那边很远,其他知道内幕的人都忙着赶过去救火(),没有闲工夫给研究员们解释情况。教堂内部起火≈ap;dash;≈ap;dash;这种事情在帝都的大教堂?()?『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从未发生过。所以即使距离遥远,但其他研究人员们还是有些慌张。在慌乱之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还是先去救火吧!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骑士们都汇聚在那边,反而更安全一点。”众人稍一思索,便觉得这个说法很有道理。于是在夜色中,一群人磕磕绊绊往楼外挤去。躲在就近一间研究所里,刚喊了这句话的徐颂声,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慢慢抬起头来。这种时候就要感谢她那张记忆特征不太明显的脸。研究所里的研究员与研究员之间,大部分都不太熟络;徐颂声低着脑袋往暗处一站,又和他们穿一样的衣服,在慌乱之中,也没有人将她认出。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徐颂声走到窗户旁边将窗户打开,翻窗出去。这里是五楼——徐颂声还不至于想不开到要跳楼。她在进来之前,就在外面观察过这栋楼的结构。每间研究室头和尾巴的窗户是很接近的。而徐颂声所呆的这间研究室,恰好就在老锁研究室隔壁。她今天的计划里面,原本是没有要每间都进去的。毕竟这里是教廷,而她又只是一个普通人,比起冒险,徐颂声更倾向于软控制和观察。只不过刚好赶上火灾事故……那场火灾到底是不是事故还尚未可知,但确实给徐颂声制造了机会。徐颂声决定冒险进去看看。一个被锁起来,不公开的研究室里,会有什么?显而易见,教廷的秘密。更直接一点,能交换的筹码。她翻过窗户,往下看,底下的树木和建筑物都显得渺小,让高处的人不自觉感到眩晕。徐颂声连忙移开了视线,踩着窄窄的窗檐,小心翼翼挪向隔壁。距离很短,不过五步左右就走近了隔壁的窗户。隔壁窗户也被上了锁,还是从里面上的锁。徐颂声用手按了按窗户,不是普通的玻璃,而是坚固程度很高的那种钢化玻璃,想砸开几近不可能。此时此刻,徐颂声有点微妙的思念起周澄午来。她现在可太能理解教皇的想法了,因为周澄午真的很好用,简直是杀人越货,外出旅行,居家修养之必备。而且长得还好看。一边在心里这样想着,徐颂声一边扶着窗户站起来,从外面把整个窗户给卸掉了。她很会卸窗户,几乎各种型号的窗户都会卸——在穷苦地区长大的小孩是这样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家务都会干一点。窗户被完全拔出来的瞬间,徐颂声一脱手把它往楼下扔。她没打算举着这窗户,因为太重了拿不稳,说不定自己还会跟着摔下去。不过高空抛物是有点不道德。嗯,下次再注意就好了。
她跳进实验室内,拧亮小手电。在手电光划破黑暗照亮环境()的瞬间,徐颂声愣了愣。她在来到这里之前已经进过很多间实验室,对那种办公区和试验器械完全糅杂的布局相当熟悉。但眼前这间实验室……不,准确的说,这是一间办公室。桌椅和并列的资料柜,没有盖防尘袋,桌面上很干净,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徐颂声走到就近的资料柜边,随手从上面取下一个资料夹打开,里面标注着日期和实验编号,后面紧跟着一大串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虽然看不懂实验数据,但是徐颂声看懂了日期和编号——这边所记载的实验数据,都是李鸿笙曾经经手管理的实验。她又随机在后面的资料柜上抽看了几本,无一例外,都是李鸿笙以前负责过的实验项目资料。只不过这里面的资料并不全面,按照文件夹编号一一翻过去的话,就能看见不少中间断层的编号。那些断层的编号,应该就是当初被烧毁了没有留下的,李鸿笙的实验资料。走到资料柜后面,徐颂声视线之中出现了一个黑色密码箱。她愣了愣,举着手电站立在原地:那个密码箱的大小超乎徐颂声的意料,高度与她胸口齐平,箱身上有干涸凝固的血迹。徐颂声迅速联想到了周澄午从芙洛拉教派内取回来的那个密码箱——不会就是眼前这个吧?她有点紧张,咽了咽口水走近,把手电咬在嘴里,低头去查看密码锁:电子密码锁,密码每隔三分钟刷新一次,每次刷新出来的密码都绝对不会相同,容错率为零,输错一次密码就会立刻自毁。徐颂声知道这种密码锁,当下最新的设计,她跟网上的某些‘同好’讨论过这种电子密码锁破解的可能性。掏出背包里面的笔记本,将数据线连接上密码锁。徐颂声把咬着的手电放到一边,揉了揉自己有点酸涩的下颚,眼神骤然专注起来。即使是徐颂声,其实也并没有百分百解开这个密码锁的把握。但来都来了。就算解锁失败,密码箱自毁,徐颂声也能全身而退。至于密码箱里面的东西,毁了就毁了呗,反正又不是她的东西。大火是从紫藤萝庭院里面开始烧起来——周澄午放的火。在亲眼看见那几个假货混入宴会,并将投入了注射剂的红酒送进几个上流贵族手中,并看着他们喝下酒后,周澄午往庭院里放了一把火。正常的大火无法蔓延得这么快,但周澄午有一个很大的优势,就是他可以在整个宴会上的任何角落畅通无阻。他平日里就表现得有点疯,所以就算他在宴会的其他角落神出鬼没,也没人感到奇怪。这让周澄午到处倒油的举动无比流畅,没有遭到任何诘问和怀疑。有些人看见了还以为他是在帮教皇办事。大火飞快的从庭院烧到宫殿墙壁和窗户上,火警装置被触发后一边响个不停一边从穹顶处往下喷洒冷水,将大部分尚未来得及反应的贵族们淋了个透湿。但即使如此也无法阻碍火势,火舌舔上彩色玻璃,高温让玻璃上的人影都变得扭曲起来。那些被安装在墙体内部的电子系统也因为灼烧而发出轻微的爆炸声,和大殿内那些人惊慌失措的尖叫混杂,变成一曲刺耳糟糕的乐曲。在异变刚露出苗头时,教堂骑士们迅速回拢围绕在教皇身边,形成了保护的姿态。与此同时,原本只有香水气味的空气中,渐渐有浑浊复杂的信息素气味,浓郁了起来。教皇面色大变,扭过头环顾四周,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周澄午呢?!()”距离他最近的教堂骑士恭敬回答:≈ap;ldo;我们不知道他的踪迹≈ap;dash;≈ap;dash;陛下,这里太危险了,请您先撤退到安全的地方。?()_[()]?『来[]≈ap;看最新章节≈ap;完整章节』()”不只是教堂骑士和教皇,那些老牌贵族身边豢养的杀手们,新贵雇佣的保镖们,也纷纷做出了反应。只是这种时候就出现了属下的素质差距:大部分教堂骑士和老贵族身边的杀手,都能对空气中浓郁的信息素做出一定的抵抗,甚至有些人根本不受其影响。而那些新贵们雇佣的保镖则素质高低不一,有的还能保持理智护着雇主往外跑去,有的已经完全被信息素影响,陷入了没有理智的癫狂状态。芙洛拉圣女身边,数名教徒如众星拱月一般将她团团围住。她神色镇定,在教徒的保护下一边往外走,一边观察四周环境。她低声:“周澄午不在教皇的身边。”站在圣女身后的杀手会意,略一颔首,悄无声息退出了保护圈,没入人群。见状,圣女十分满意。她不便将这种满意在明面上表现出来,所以表面上所表现出来就依旧是那种平静的表情。宫殿大门刚被推倒,外面火光扑面而来。最先抵达门边的几个人一声惊呼又被火势逼退,有人躲闪不及摔倒在地;前有火后有被信息素影响丧失理智的同伴。信息素紊乱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欲望暴涨。暴涨的欲望并不是单指交合方面的欲望,同时也包括破坏欲。准确的来说,无论是alpha还是oga,信息素活跃到一定程度后,都会陷入毫无理智的杀欲之中。这也是为什么杀手职业总会挑选信息素等级高的人。因为信息素等级越高信息素活跃度就越高,所产生的欲望也就越强烈。强烈的欲望可以在短时间内令人进入一个爆发期,自身各方面的数据也会因为信息素活跃而被短暂提升上一个高度。在火焰燃烧的硝烟味中,已经混入了血液刺鼻的腥气。芙洛拉圣女看了眼‘屏障’之外,她合上双眼露出悲悯的神色,双手交叉胸口祈祷。她身边的护卫见状,也做出与圣女一样的姿态,肃穆低头祈祷。芙洛拉圣女口中正低声念着经文,忽然脖颈一凉;她打了个寒战,睁开双眼看见一把短刀压在自己脖颈上——因为圣女是低着头的姿势,所以可以看见靠近刀柄的位置,上面刻着一朵盛放的紫菀花。那把刀迅速割破她的喉咙,同时她的嘴巴被人从后面死死捂住。少年低沉和缓的声音,落进她耳朵里。“天父说,凡是爱我的,必将得我所爱。凡是伤害我的,必将承受我的刀刃。”那一刀干脆利落,等血液如喷泉一般从芙洛拉圣女脖颈处喷涌而出时,他人已经远远退到了教皇附近,垂眼平静的将短刀收回长袍外侧。他身上很干净,垂在长袖下的手掌,握着一弯翠色宝石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