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除夕,那日福池亦不曾感谢,没甚东西,只能送你糖葫芦,还望莫要嫌弃。愿公子喜乐,早觅良缘。”
一番话尽,高继壤面色白了白,不加掩饰地拒绝了,连说出口的机会都不愿给他。
近二十年为丞相独子,虽称不得养尊处优,但也未曾受过这等待遇,高继壤反被激出逆反来。
“平姑娘似乎未得良缘,既非好,不如早日了断。”
平婉淡笑,像在笑他是小儿发言,“高公子何必忧心旁人。”
高继壤咬了咬腮帮,拱手道:“还请姑娘亲手断了念想。”
当真年轻。平婉想。
她语气无波无澜,宛若事不关己。
“我杀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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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深渊
那日红墙碧瓦的皇城罩着细密的雨丝,淋在乌发笼层朦朦白雾。
干活结束夏衫宫装已湿答答贴在肌肤,沁些凉意。平婉疾步到廊下,理着粘在脸颊的发丝,拍了拍裙摆,两下,三下……动作逐渐放缓,她的视线自然垂落在沾了泥渍踏湿的绣鞋,余光瞥到灰黑袍子。
钉在身上的直勾勾火热视线,雨势渐大,哗啦哗啦在身后如隔屏障。
静极了,只有她放缓再放缓的拍裙的声音。
心头随云层跌落的雨珠微沉,平婉敛了眉目,收手直腰,向前两步,手将放在门上,眼尾扫到灰黑袍子闪了闪。
一颗心突突直跳,越跳越急,她微闭眼,屏气迅速推门,只一小缝,容得她闪身进入的宽度。甫进去她就要利落关门,然而,一只脚抵在门边,手从门缝伸进去,露出半张驴脸。
平婉面容僵住,暗暗使力,男女力气悬殊加之她方干了许久的劳活,门缝眼看越来越大,那张在深宫熬得半死不活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唇边挂着诡异的笑,眼神巡在她脸上。
平婉索性卸了气力,退半步隔开距离福身:“马公公。”
“她也真是的,下着雨还要你们继续干活,这要是淋出病来如何是好?”尖细的公鸭嗓,听在耳中粗粝难听。
末等宫女罢了,宫里何时缺人,生病向来是自生自灭。
肆意目光游走在她淋湿的身上,平婉作出后撤的姿态,“姑姑好心,给我们备了驱寒的姜汤。”
浅绿色的宫装扮得姑娘青翠欲滴,又香又涩,她这会儿特意弓起腰,瞧不出什么来,然方才门口姣柔的曲线早已刻在他脑子里。
马荣瞧上她许久,自个人儿没根,不能人道,欲心难解,就喜欢柔柔嫩嫩的,搦在手心里仿佛能掐出水揉出汁。
最后一点门缝被阖上,隔绝门外天光和渐大的雨声。
雨大堪若盆泼,压住薄雾笼罩下世间喧杂。
紧锁的红木房门,茶杯瓷器一扫破碎,茶水四溢,褐色茶叶零星遍布,满屋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