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又一次飞到了纪霖身上,这一回,直接打到了脸。
纪霖捂着被打痛的鼻子,敢怒不敢言,声音委委屈屈的,对着下楼的人大喊:“所以主君,我们是去抓人还是去救人啊?”
“你说呢。”
说话间,谢明霁与沈确已下城楼而去,独纪霖犹立于城楼之上,呆愣而呼。
“给你十秒钟,飞下来,去抓人。”谢明霁脚步未停,语带警告之意,“不然,你就给我等着军法处置。”
原由乏味所驱,闻文人常言夜游赏河灯为一大雅趣,又因人山人海之地更为心烦,姜棣棠才冲动地包下一整艘画舫,独处于这落云河上数星辰。
光华烁烁,银河迢迢,玉宇缀明珠。
然墨色天穹久观亦觉压抑,姜棣棠索性低头,瞧见了水里的千盏河灯,火光透过花瓣,映照水面,宛如琼珠落玉盘。
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她在万众的愿望深处。
姜棣棠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自己面前那张一字未落的白纸上。
世人皆祈愿。
然愿非皆能如愿以偿。
天意莫测,人心难明,愿之所求,或成或败,皆由天数所定。
“命亦由天定。”姜棣棠喃喃出声,狼毫蘸墨,垂于纸上,风一吹过,墨韵四溢,染黑了整张白纸。
她的愿望都是一团漆黑。
“你认命?”
姜棣棠忽闻人声,惊吓回头,却还未彻底转过身子,已为一淡淡的月麟香所缭绕。
她被人虚虚环住。
或是距离过近,姜棣棠都能瞧清谢明霁的睫毛,长而细密,睫毛下的那双眼睛更是生的极极好看,看人总多情,又因锋利的五官而显得邪气。总之恰到好处,可能是承了顾晴臻的美人面,看起来比那已是生的不差的谢徵都要赏心悦目的多。于是姜棣棠愣神间都忘了推开他,只侧倚着桌边,就着这个姿势仰头看近在咫尺的人。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
谢明霁手撑着桌角,他所面向之处就是裴羡安和那一伙不明来历之人落水的方向。为免惊扰百姓,他们都未弄出多大动静,不过姜棣棠若是回首,即可见黑衣数人乘着小舟驶近其画舫,望向水中寻找着什么。
正当谢明霁沉思之际,姜棣棠忽轻咳一声,像是察觉到了此姿势甚为不妥,或仅因身感不适,她拂去谢明霁挡在她身侧的手,欲转回身去。
谢明霁见状,也未曾思考那么多,被拂开的那只手顺势抬起,轻挑着姜棣棠的下巴,托着将人的脸又转了回来。
纪霖他们同水下之人正在交手。
刀光剑影的,他怕吓着她。
于是谢明霁又朝姜棣棠凑近了些,待他整张脸都快要贴上姜棣棠时,才停住不动。他轻笑了声,随意挑起姜棣棠耳畔的青丝,神态不羁,偏生语气认真的很,平白勾的人心痒。
他说:“认什么命。”
“我替你看看相,你天生凤命,就是做皇后的料。”
“当然,你若不信命则更佳,欲为皇帝亦无不可。”
那一刻,姜棣棠目之所及,皆为谢明霁之影。
胜却人间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