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烬息尽管忍痛皱着眉,却还是那副像平常一样,说什么都淡淡轻轻的语调:“我可以坚持的,不会有太大影响。”他还作势动了动左臂,脸色却越发泛白,脸部肌肉都微微抽搐起来。“你是主役,应该首先要保护好自己不受伤!”贺黎完全是慌的口不择言了,又想责备言烬息的鲁莽,又急得焦头烂额,知道事已至此,再责问也没用。“不行,立刻停止拍摄。”顾澜斩钉截铁道,“你肩膀和手都有可能骨折了,还坚持什么,马上去医院检查清楚!”他声音有点激动,自己不觉得,旁边听的人却感觉到他比受伤的当事人还紧张。言烬息本来有点微微的恍惚木讷,被他一喝,清醒了不少,呆愣愣看了看顾澜,张口却不知说什么。车子很快就到了,顾澜不容置喙地抓着言烬息上了车。到坐下时,他的手仍紧紧抓着言烬息的手,他也能感觉出言烬息的手眷恋不舍地扣紧他,又瑟瑟缩缩地想松开。胸腔里莫名地泛起一阵阵奇怪的酸痛,刚刚那惊魂未定的一幕,使他此刻气息还没平复下来。过了会,言烬息手慢慢从他掌心里退出去。空落落的手掌让他心头猛地一跳,转头瞥了眼言烬息,后者却仿佛刻意地转开了视线。在车上草草卸了妆,言烬息左肩和手臂都不方便动弹,脱戏服的时候有些吃力。顾澜也不想假他人之手,亲自坐在他身边,帮他把一层层戏服细致脱下。裸露的男性躯体非常性感漂亮,言烬息全身都很白皙,像冰雪做的人,遒劲有力的肌肉线条勾勒出宽厚的肩膀和窄痩的腰,紧实的小腹八块腹肌隐没入裤腰,一双腿比例完美。他的脸有一股清清淡淡的恬静,身材却显得十分有力量。如果他想坚持,顾澜是相信他能忍着伤,坚持把戏拍完。这幅身躯仿佛能承受得住一切创伤。可是顾澜总有一点不爽,前两天肩膀处的淤青还没褪去,今天撞伤的是同一个地方。更令他不爽的是,明明在浴室里已经不止见过一次了,言烬息仍不自觉地避开他的目光,微微偏过头去,不自在地皱着眉。“你这个伤疤是怎么来的?”顾澜于是找话题引开彼此的那份尴尬。之前没有注意过,他视线在言烬息身上停留时,忽然被侧腹上的一道深色疤痕吸引了目光。“被人捅过一刀。”丁彭彭张口就答。言烬息微微拧眉,措手不及的目光向丁彭彭方向剜去。顾澜皱了皱眉头:“怎么会的?”“他跟檀总的人干架。”丁彭彭又答,低头专心看着手机。“啧!”言烬息这次更明显地表露出了斥责丁彭彭嘴快泄露自己的秘密。“什么时候?”丁彭彭这次没有直接回答,眼珠向主子偏斜了斜,闭紧了嘴。陆浚道:“哪个不入流的小流氓,跟人干架还用小刀捅人,不讲武德!”丁彭彭心思通透地岔开话题:“你老用平底锅从背后把人砸死,也挺不讲武德的。”陆浚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跟丁彭彭争论平底锅砸人的精髓去了。顾澜心知檀弈明有养一些专门做脏事的打手,那些人是挺无法无天的,本来就是三教九流,拿钱办事。可是言烬息竟然被他们找过麻烦?而他却丝毫不知道。言烬息套上了黑色衬衫,和他的皮肤黑白相映,更显出一股冷冷的阴郁,疏离地靠向车窗,脸向车窗外侧过去。他一只手扣扣子,高定的衬衫衣襟精细剪裁,钮洞有些紧,他也只穿一次,扣了半天。顾澜想帮他,却被他挡开了。这个动作让顾澜心里的不快加剧了几分。“好几年前,那时年轻气盛,心里不爽,就想找人打架。是我主动找上檀弈明的。”针对顾澜最后那个问题,他做了解释。仔细听,还能听出语气里的一点好胜心。正当顾澜在想,你不是连檀弈明也打了吧?言烬息就道:“那家伙也被我折断过手指,扯平了。”“……”顾澜似乎想起来,有一阵子檀弈明手指打了固定绷带,问他怎么回事,却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车子直接开到了中心医院,他们都戴好帽子口罩,下车准备从偏僻的入口进医院大楼。天刚将昏,市里林立的楼群把黄昏暮色切割成碎片,投下大片阴影。不经意间,顾澜看到他们进来的那条车道上,余晖的阴影中驶来一辆熟悉的车影。天蓝色,玛莎拉蒂,车头标在黄昏阴影中闪过银光,两道车头灯束从顾澜眼前晃过,向停车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