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一切顺利,谭家人兵分三路,一路人看着糕点铺子,一路沿街叫卖水煮玩意儿,余下她一人去收拾收拾鱼塘,先前她还以为在镇上的他们会遇难,可没想到,头个被困住手脚的竟是她自己。
这下可是一个工具都没有,她该如何一人将这么些沉重的桶子运回自家开垦的鱼塘去?
余静昭顿时发了难。
“那……那你这儿可还有什么有用的工具吗?”余静昭左思右想也找不着法子,只好向廖亦昂求助。
不过从廖亦昂游离的眸子来看,他应当也没有其他好法子,余静昭只好叹了口气,向他作别。
正当她要转身离开去他处寻工具时,廖亦昂却又将她喊住,接着,再从杂物堆里翻找出一根粗绳,随即交到了余静昭手里,同她说道:“我也不知这绳子是否能帮上忙,但……起码是根结实的绳子。”
既然廖亦昂都递来了,余静昭也不好回绝,毕竟对于现在的她而言,用一根绳子拖着木桶走都比她徒手拎着走要强得多。
向廖亦昂道谢后,余静昭再向他借了两个空桶,接着,她再一人四处找人家借牛车,但不幸的是,即便她挨家挨户地问,也寻不到一辆空闲下来的车子。
想来也是,都这个时候了,牛车马车应当都被拉去自家地里拉货了,哪还轮得着她来借。
那看来,她当真只能徒手拎那十几斤的鱼回去了。
转一圈下来,余静昭已耗费了好些时辰,挂在空中的太阳都落下不少,见状,余静昭只好加把力赶紧干活。
见她手上只拿了两个木桶,李二壮不禁发问:“怎么?就找到这两物件?”
余静昭先弱弱地点了点头,然后再从其中一个空桶里掏出那根粗麻绳,在李二壮眼前舞了舞:“还找到了这个。”
“怎么没找个扁担?”李二壮见她精神萎靡的样子,不禁发问,“找个担子不就可以挑了吗?”
被他这么一说,余静昭恍然大悟,她当初怎么就一股脑只想着找车了?多找几个担子都要省力得多!
她本就因绕着村子问了一圈而口干舌燥滴水未进,现下又犯了这样的错处,一股强烈的自责之心刹那间涌上心头,她自恼地用力敲了敲自家的脑袋。
李二壮见她状态不对,赶忙安慰道:“无妨无妨,估摸着大家现在也在地里忙活,怕是没有多余的担子,我们用这麻绳也行。”
说着说着,李二壮便迈开大步从鱼塘里走上了堤岸,一手拿过余静昭手中的麻绳,自顾自地编起花样来:“既然你没找到担子,就用这个绳结绑着桶子背在背上吧,总比手提着要轻松得多。”
只见李二壮三两下就拿麻绳在那个盛满肥鱼的木桶外绕了几圈,最后还当真做出了一个背篓状,接着他再搭把手帮余静昭将其背在背上去。
果真,用肩背要比用手拎轻松得多,不过难就难在,余静昭先前从未做过这种事,即便是背在背上,桶里装了水和鱼,终究还是沉重的。
她将余下的两个空桶留在鱼塘边,自己率先将先前那桶装满鱼的木桶背过去。
山路崎岖不平,石子路被昨夜的雨水冲刷得更加滑腻,余静昭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都踩得沉稳而有力。
尽管如此,桶子里的水还是不安分,随着她的步伐摇晃,时不时地有水珠从桶沿飞溅出来,洒在她的头上、背上,甚至溅到她的脸上。
每当水珠不慎溅到身上,余静昭的眉头就会微微皱紧,她并没有多余的手去拂去脸上的水珠,只能任由它们顺着脸颊滑落。
她的身影在曲折的山路上显得格外孤独,仿佛无论多么艰难的路途,都无法让她停下脚步。
她从未觉着这段路竟这样漫长,渐渐地,她的步子慢了下来,但她下一刻又使劲加快了步伐——眼看太阳就要落山,她实在慢不得半分。
可正是由于她过于心急,身子不由得晃了几下,结果害得桶中的鱼儿也受了惊,猛然一跃,径直跳出了水桶。
鱼鳞与地面的敲击声霎时就将余静昭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她眼睁睁看着那鱼脱水后上蹿下跳,一时还未能反应过来。
随后,她手忙脚乱地像直接将鱼捡起再丢入身后的木桶,却发觉但凭自己一人难以办到,环顾一周,四处无人,她只好重新将桶子脱下,接着再将跳脱而出的鱼儿放进水里。
不知怎的,她心中居然升起一股委屈之意,但她倔强,将其生生压了下去。
待她蹲下将鱼抓进木桶后,她便忽然感到浑身酸痛,顿时失了重新站起的气力,纵使她知晓自己不能这般娇气,但还是克制不住地脱力。
心中失落之感油然而生,她只觉满心疲惫。
现下,孤寂的山间小路上吗,她又是孤身一人了。
不行,她还有活儿要干,怎可因这点困处就垂头丧气?于是,她又强撑着酸痛的身子重新将水桶背在身上,然后继续赶路。
但她并未有自己想象得那般坚韧,腥臭的池水、疲累的双腿以及欲裂的唇舌,无一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现在走着,也是以意志作争。
终于,在一次不慎踩滑后,余静昭感到腿脚一阵剧痛,桶子也随之一歪,更多的水花和鲜活的鱼儿四溅而出。
她再也支撑不住,脱力地坐倒在湿漉漉的山路上,桶子轻轻倾斜,鱼儿们惊慌地跳动。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委屈,视线模糊了眼前的景色,心中的重压似乎在这一刻全部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