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裹着被子坐在当门太阳底下,此处没风还暖洋洋的。身体舒服了,心中开始盘算着今后的事。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他们姐弟想不被欺负,想揭露渣爹罪行,想替原身和俞氏讨回公道,只能读书科举走仕途。
读书科举花费巨大,依他们现状,就算高暖谋了个刺绣的活,高昭靠着童生的名头挣点外快,也远远不够他读书科举。更何况高昭也要读书,所有重担落在高暖一个人身上,根本不可能。
别人一大家子供不起一个读书人,高暖一个女子,还是这个封建时代下的女子,她养活自己都艰难,怎么能养活他们两个,还要供他们读书科举?天方夜谭。
高家最初能够供得起高明进,有许多内外条件,最主要还是家中有产业经营,源源不断的进项撑起来。
现在他们三个不仅年幼,还在孝期,很多事情不方便做,特别是高昭如今已是懂事年纪,若有太出格,今后科举时,被人告一个不孝,势必会被影响。
想着想着,这副初愈的小身体就抵挡不住暖洋洋的阳光,歪倒地上打盹。
高暖回来时,推开院门见到堂屋当门躺着的弟弟,惊慌大叫:“旸儿——”人忙跑上前。
正做着美梦的俞慎思被猛然惊醒,人刚爬起来,高暖已经扑到跟前,扶着他双臂询问是不是又不舒服。在他解释后才放下心,陪着他坐在门内晒太阳,顺便将从桂婶那里借来的绢布针线等取过来,准备刺绣。
俞慎思帮不上忙,也不想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他抓着高暖袖子,央求道:“大姐教旸儿认字可好?”日子长着呢,不能这么耗着,他得抓紧时间步入正轨,将进程加快。
高暖好奇,笑着问:“想读书?”
“嗯!旸儿读书,就可以帮大姐和大哥了。”
高暖疼爱地抚了抚他的头,看他认真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小昭这么大已经启蒙,若不是遭遇变故,幼弟来年也要开蒙的。
如今母亲去世,父亲不善,叔伯苛待,她身为长姐,该担起养育幼弟责任,可她连让幼弟吃口饱饭都困难,让他差点饿死,更莫提读书了,心中升起愧疚。
看着幼弟今日精神头这么好,又这么有兴致,不想扫他的兴,答应道:“好。大姐就从《千字文》开始教你识字。”
俞慎思激动地点头,爬起身,取来一截树枝递给高暖,让她写。
高暖在面前地上,一笔一画认真写下“天地玄黄”四字,字迹不似女孩子的娟秀柔美,她的字隐隐透着锋利和锐气,好似她娇美面容下坚强和刚毅的性子。
高暖带着他指读,俞慎思也当一个小蒙童,认真念着:“天、地、玄、黄。”
他已经有几年没当学生了,上辈子在确定保送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查出绝症,最后连大学校门都未踏进,成为他上辈子的一大遗憾。
这辈子就从“天地玄黄”开始,重新攀登吧。
高暖带他念了几遍后,便不按顺序,跳着考问他字念什么,开始两边俞慎思假装思考顿一下,后面就脱口而出。随着高暖手中树枝不断跳动,他嘴巴也跟上,一字不误地认下来。
高暖没想到他认字这么快,将四个字都抹掉,然后重新写,问怎么念。
“地!”俞慎思很自信地回答。
高暖又擦掉,将其他三个字也打乱顺序写出来,俞慎思都认得。
高暖欣喜地夸了两句,便给他解释这四个字,然后又同样的方法教了他“宇宙洪荒”四个字,给他详细解说。最后将这八个字写在地上,让他多认多记,自己便开始顾着手中刺绣,想着春日城里的夫人姑娘们都喜欢什么花样。
俞慎思拿起树枝,在地上学着写,字迹歪歪扭扭。
这不是他故意写丑,实在是原身病太久,身体虚弱,加上年纪小手腕无力,自然而然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