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叔父是个好人啊,对我颇为照顾,视如己出。。。。。。他膝下就这两个儿子。。。。。。孪生兄弟许光斗和许光南。。。。。。我婶娘早逝,所以啊,我叔父对我这两个兄弟是颇为的溺爱。。。。。。久而久之呢,就把他们宠坏了,什么好的都学不会,什么坏的,不学就会。。。。。。叔父也没有办法,在我面前提及起来,也是唉声叹气。。。。。。说,许家是指望不上我那两个兄弟了,光耀门楣的事情,只能指望我这个当侄子的了。。。。。。所以,他对我更是亲厚。。。。。。俩兄弟有的,我这个做侄子的也有,甚至比他们的还好,所以,我对我这个叔父可是感情至深啊。。。。。。”
苏凌点头说道:“理解,理解。。。。。。许军师之叔父,不似亲父,胜似亲父啊!”
周昶却是面无表情,静静的听着。
许宥之点点头道:“不错,叔父为了栽培我,就访名师,请大儒先生到家中来,教我和两个堂弟读书。。。。。。可是我这两个堂弟,如何愿意坐下来做学问呢,往往是做做样子,到最后干脆就不去了,所以当时的大儒先生授课之时,也只有我一个人听而已。叔父知道我这两个堂弟是没有什么大用的,就随他们去了。。。。。。”
“我在叔父家中苦读了数年,后来赶上大晋的秋闱,叔父资助我赶考的银钱,我便进了京都龙台城,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萧丞相和沈济舟啊。。。。。。”许宥之说到这里,神情之中满是对往昔的缅怀。
苏凌也听郭白衣和萧元彻提起过,萧元彻在年轻时与沈济舟和许宥之颇有交情,常在一处高谈阔论,纵论天下大势。
许宥之顿了顿又道:“大比之后,我考中了恩科第三十二名,按道理,是不能留在龙台为官的,萧丞相和沈济舟跟我名次相差无几,却是可以留在京师龙台为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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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为何呢?”苏凌有些不解道。
“唉。。。。。。苏长史啊,你有所不知啊,我大晋朝若要做官走仕途,只有两种方法,第一种呢,就是察举,所谓察举,就是各地的太守、郡守或者朝中高官推荐一些德行品格高的人,直接入朝做官,这些人呢,不需要科考的。。。。。。”
“像是徐文若、程公郡、刘子晔他们,都是被察举之后,推举为孝廉,经过几年的观察候补,入朝为官的。。。。。。然而,这是大族人家子弟才能有资格享有的,大晋一朝,之前我便跟苏长史说过,有门阀、皇族、世家,所以,察举孝廉的名额,都被他们牢牢把持着,像我这样的殷实之家都不可能有机会的,何况寒门子弟呢。。。。。。”许宥之说到这里,满眼的无奈和不平。
周昶听着,眼中也不知不觉的人露出了愤愤之色。
他应该是想到了自己,自己也是没有家世背景,才会在渤海处处碰壁,备受排挤。
许宥之叹息了一阵,又道:“想要做官的另一条路,就是这科考啊。。。。。。科考看起来还算公平,其实里面也是乌烟瘴气,多有不公啊。。。。。。大晋端皇帝四年,科考前三甲,两个文盲,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但还是高中三甲,为何呢?人家有家世,人家的亲族在朝中做高官,你能如何?莫说端皇帝一朝,便是接下来的几位先皇,甚至本朝。。。。。。这样的荒唐事也是层出不穷,屡见不鲜了。。。。。。”
苏凌插话道:“既然如此不公,那天下学子为何还要挤破头地赶考呢?不如都不参加了,看看皇室颜面何在?”
周昶闻言,脸上的神情有些意外,看着苏凌的眼神多了些许耐人寻味。
许宥之摆摆手道:“苏长史说笑了。。。。。。虽然这科考一途,的确是十分的不公平,可是天下学子多如牛毛,过江之鲫,哪个不希望有朝一日高中,自此鱼跃龙门呢?。。。。。。唉,虽然。。。。。。这科考大多数的名额还是被一些有背景的官宦人家所占,但是总是放榜的人数比起孝廉察举多了许多,总是有一部分的名额给到普通的学子,这些少之又少的名额,才是学子们毕生的追求啊。。。。。。”
说到这里,许宥之仰天长叹道:“世道不公,天下学子寒窗苦读,到最后却如此艰难。。。。。如之奈何呢?”
苏凌和周昶闻言,也不由得缓缓叹息起来。
许宥之感慨了一番,方道:“萧丞相可以留在龙台为官,是因为其祖父乃是先帝身旁的大伴,虽然当时因年事已高,告老还乡,但朝中还是有些人脉的;那沈济舟自不必说,本就是四世三公之后,原本就可以靠着举孝廉为官,但他标榜清高,言说学子不试为官,我不为也,这才非要走个形式,考取恩科,因此,他也无论考中考不中,都会做官的。。。。。。”
苏凌插言道:“不对啊,据苏某所知,许军师也留在了京都龙台为官的,而且,更当时的萧丞相和沈济舟,还有五人,合称京都龙台八校尉啊!”
许宥之点了点头道:“苏长史说得不错,我的确也留了下来。。。。。。此事还是我叔父的大恩啊,我叔父怎样也是渤海名士,所以知道我考中恩科之后,便撒了不少的银钱,托关系、走门子,这才将我保住,留在了龙台京都为官,原本宥之根本不可能做什么八校尉的,也是我与萧丞相和沈济舟当时十分友善,他们保举,朝廷这才也让我做了八校尉之一啊。。。。。。”
“原来如此。。。。。。这样说来,许军师还算幸运的,怎么说也算朝中有人好办事啊。。。。。。“苏凌揶揄道。
“唉。。。。。。如今大晋吏治黑暗,谁又能真正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呢。。。。。。身不由己,身不由己罢了。。。。。。”许宥之摇头苦笑道。
“我成为京都龙台八校尉之一后,当时也是一腔热血,想着终于可以施展平生所学,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了,所以做事也十分的勤恳,一丝不苟,倒也在龙台和官场闯出了一些官声。。。。。。”
说到这里,许宥之长叹一声道:“只可惜,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我做了八校尉大约不到三年,沙凉国贼王熙反了,狼兵攻破龙台,天子蒙尘,王熙控制了天子,开始胡作非为,暴虐残忍,擅杀大臣,大晋几乎倾覆。。。。。。当时是,朝中官员,分为两派,一派倒向王熙,助其为虐,另一些忠直之士,虽有心杀贼,奈何力量太小,龙台开始了暗无天日的时光啊。。。。。。”
“可叹我许宥之,苦读了这许多年,终有一日可以报国,却等来了一个破碎的大晋。。。。。。我真是心灰意冷啊。。。。。。后来,萧丞相谋刺王熙,结果事败,连夜逃离龙台,回到了他充州,自封征东将军,沈济舟也龙台夜奔,去了渤海,可是沈家在龙台的亲族,几乎被王熙灭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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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许宥之,如何有本事走脱呢?只因萧丞相和沈济舟皆为八校尉,八校尉也皆为一体,反对王熙,王熙便视我等为眼中钉,肉中刺。。。。。。那日早朝,当着天子和群臣的面,那王熙绑了我和其他的几位校尉,逼着我们向他表示效忠臣服。。。。。。许宥之不才,如何肯做卖国贼的鹰犬呢!。。。。。。因此,我们几个宁死不从。。。。。。”
许宥之刚说到这里,周昶冷笑道:“许宥之,不想当初你也有如此大义不屈之事也。。。。。倒是让周某人出乎意料啊。。。。。。”
许宥之苦笑道:“周老弟,你我之间都是误会。。。。。。今日我说这些事,也是想着咱们能把误会好好的开解开解啊。。。。。。”
许宥之说罢,又叹了口气道:“王熙见我等不肯屈服,顿时大怒,想要在龙煌殿当着天子和文武群臣的面,杖毙我等,幸赖有良知的大臣们极力劝阻,天子也为我们说情,那王熙见众命不可违背,这才点头不立时处死我们,将我们几人下了死狱,要我们在死牢之中好好想想清楚。。。。。。”
“唉,原本风光无限的八校尉之一的我许宥之,却在这短短时日内,成了待斩的死囚,真是恍如一梦,恍如一梦啊。。。。。。”许宥之叹息摇头道。
“那后来呢?许军师怎么又回到了渤海呢?是王熙良心发现,将你放了?”苏凌疑惑道。|
“放了我?王熙哪有这么好心呢?不过三日,二十八路讨王熙的消息传入京都龙台,王熙惊惧,纠结了贼兵数十万,去了前线跟二十八路势力开战,于是趁着京都防御松懈,我磕破中指,写了求救的血书,寻到了一位当年受过我叔父恩惠的狱卒,将这封血书带出死牢,联络了八校尉的旧部,这才砸监反狱,逃出了死牢,趁乱逃出了京都龙台。。。。。。”许宥之声音低沉道。
“原来还有如此凶险之事,许军师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啊。。。。。。”苏凌叹道。
“唉,虽然暂时逃离了京都,但是我一人,一无脚力,二无银钱,又能躲到哪里去呢,幸好还是那个狱卒,遇到了我,将我安置在龙台郊外他的老家之中,我才暂时安身。。。。。。后来王熙在前线吃了败仗,唯恐二十八路人马围困京都,他这才挟持了天子和大臣,逃往西京。到了西京之后,王熙胁迫天子,对我们几个八校尉成员发出了通缉令,一夜之间,我又变成了被天下人通缉的犯人啊。。。。。。”
许宥之说到这里,满是心酸。
“那狱卒见我成了通缉犯人,不敢留我,怕引火上身,我只得再次逃亡,可是银钱本就不多,没几日便花光了所有积蓄,我又困又饿,便想一死了之,可是便在这时,我眼前出现了一辆大车,车上走下一个人。。。。。。”
许宥之说到这里,声音莫名有些颤抖,眼中泪光闪动:“当时情景,宥之一直铭记在心,从不敢忘。。。。。那车上下来的人,正是我的叔父,他走到我面前,跟我说。。。。。。侄儿,叔父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