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同学就这样分享完了,速战速决,但意味悠长。
胡灵予第一次见人将“敷衍了事”做得这么清新脱俗。关键被敷衍的人还不能说什么,质疑一句,都是你文学造诣不到位,读不懂现代诗的轻盈与优美。
“好的,感谢路祈的分享,真是很……特别的一首诗……”副会长肖阔憋半天,总算憋出一句正面总结。
梅花鹿回到小狐狸身边,坐下的时候故意挤了挤:“别人都懂了,就你问题多。”
他俩贴在一起,声音小得只有彼此听得见。
胡灵予直接拆穿:“他们是不懂装懂。”
路祈忍住笑:“你就不能也装一装?”
“我想啊,”胡灵予真心道,“但是太难忍了,你下次不会还找这种奇怪的诗吧?”
“同样的招数不能用两次。”路祈说。
胡灵予松口气,那还好,他可不想在侦查社团的时候还要时刻担心被奇怪的文学作品偷袭。
路祈:“下回我分享国内诗人的作品,保证没有翻译腔。”
胡灵予:“……”这并不是问题的核心好吗!
“接下来就是老成员的分享了,”肖阔尽职尽责把控流程,“第一位,于萱……”
新坐到地毯中央的学姐,来自兽化管理学三年级。
她的出现,终于将四十几个伙伴从现代诗的迷惑氛围中解救出来。
“我想和大家分享的这本书,可能并不会让人心情很快乐,”学姐有一头乌黑的长发,面容姣好,文静中带一丝忧郁,“这是一个调查记者舍身涉险,用亲身经历写成的,书名叫做《保护区的另一面》……”
胡灵予怔住。
这是一本非常冷门的书,偏偏他刚好读过。因为就在他刚进入兽控局那年,书的作者因为在兽化自然保护区里煽动科属对立,由此引发冲突并致多人受伤,被兽控局逮捕。后来他整理档案,这人曾自费出版过的几本书也作为资料存档,他翻看了其中两本,一本就是《保护区的另一面》。
兽化自然保护区,旨在给所有向往自然的兽化者提供安全稳定的活动区。
但书中并不谈这些,而是大谈特谈保护区的“不安全”、“不稳定”,诸如强势科属占地盘,弱势科属的生活空间被挤压,再比如食物链上层的科属虽然不会真的捕猎下层科属,但却会以强势之姿玩弄、戏耍弱小科属等等。
很多都是将偶发事件过度渲染,有些干脆就是杜撰。
“作者原本是抱着一颗美好的心,去追寻自然,可在保护区里,他看见的却是更丑陋的、等级更为分明的科属世界……”
于萱语气渐渐激动,早已和作者共情的她,流露着真情实感的愤怒与谴责。
“撕掉文明社会的外衣,回归最原始的野性,强势科属们就成了真正的野兽……”
耸人听闻的文字,唤起胡灵予更清晰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读那本书的时候。
每看一段,他都会被作者的偏激再次刷新三观。
作者字里行间极力渲染和夸大那些“阴暗面”,致力于将保护区塑造成“弱势科属地狱”,要不是胡灵予曾在大三暑假去保护区里玩儿了一个夏天,真的都要信了。
可是他一个人不信有什么用。
胡灵予默默观察周遭。
老成员几乎无一例外共了情,眉头皱得死死,听到愤慨处连呼吸都会急促,完全沉浸式聆听。
十几个二年级也听得专注,但情绪波动没有那么激烈,除了一两个被于萱带动,随她一起愤慨,剩下的脸上或多或少流露疑惑,想信又不敢信的样子。
“……书的最后,作者这样写道,”于萱缓了缓语气,又变回平和,忧郁的学姐,“保护区归来,我想,总有一天,那里会改名字,从‘兽化保护区’,变成‘猛兽保护区’,而弱势科属们终将看透那里残酷的黑暗。”
于萱合上手里的书。
凝重的气氛久久不散。
“学姐,”一个二年级的女生,有些怯怯地问,“书里写的都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