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公公眼中尽是旁人看不懂的落寞,唇角硬提,语气却万分哀怨:“陆大人且等等吧,陛下龙体不适,换药呢,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陆则蹙眉道:“换药?陛下昨儿还与我说不严重,难道又严重了?那还能启程回京吗?”
盛公公嘴角弧度不变,低声道:“秦昭仪在里头给陛下换药呢。”
这严重不严重,有时是因人而异。
“得,那我晚点再来。”
里面那位哪里是后妃,分明是皇帝的心头魔,提起秦婈,陆则真是连争宠的心思都不敢有。
当日下午,皇帝携百官以最快的速度启程回京。
禹州的两万铁骑,以及蒙古使团,皆在其列,一行人浩浩汤汤,比来时的车马更多。
却说延熙五年的这场骊山围猎之惊险,比之永昌三十八,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是皇帝受伤,蒙古二王子险些命丧于此,而后又毫无缘由地捉拿了九位五品以上官吏。
紧接着,大火烧山,烧出了长公主藏着的两个孩子,最后,苏氏余孽苏淮安竟然现身骊山。
哪怕皇帝有意将消息压下,并严禁外传,但每个人心里似乎都住着一个“绝对可靠不会出卖自己”的人,很快,一传十、十传百,车马未到,消息就先一步传回了京城。
但消息么,越是隐秘,越是传的五花八门。
萧聿早有预料,便派人快马加鞭给庄生传了消息。
甫一进京,各大茶馆、酒肆、戏楼、楚馆,都在议论此事。
昀里长街,望月楼。
“听说了吗!苏淮安回京了!”
“这事谁还不知道,林兄,你可知道苏氏余孽与长公主有个孩子?”
“长公主疯了不成!竟与苏家有个孩子?”
“苏家通敌叛国,苏淮安之子,有何脸面存于这世上!”
“圣人当年偏心妖后,已是治国不严,如今让苏景北之子存活于世,简直是寒了天下人之心。”
“我大周六万将士,真是白白死了。”
每当有人说这些堵不住的狂悖之言,都有“明白人”恰好经过,然后摆手道:“这都什么陈年旧事了,各位兄台可知要三司会审了?”
“什么?”
“什么三司会审?”
“明白人”大声道:“我听闻啊,苏家当年并非谋逆,而是受敌国奸人所害,四年前的案子另有隐情。”
“你说的可是真的?”
“明白人”继续大声道:“自然是真的,若非特大案件,岂会惊动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哪儿还能有假?”
众人点头,又迟疑道:“那长公主的孩子”
“明白人”又道:“这还得说起四年的灯会,那时敌国奸细意图劫持长公主”
一夜之间,各种消息漫天飞,光是苏淮安和长公主的旧事,就传成了七八种版本。
唯有一点不变——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二日后的三司会审上。
三司会审前夕,有一人敲开了长公主府的门。
天色稍暗,下着毛毛雨,陆则没打伞,只是探头蹙眉道:“劳烦通报一声,臣有事要见长公主。”
青玉一愣,万没想到来的人会是锦衣卫指挥使陆则。
青玉连忙回扶澜堂通报,“殿下,陆指挥使在外求见。”
陆言清?
他来作甚?
萧琏妤放下怀里熟睡的女儿,提裙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