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一时间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如此振奋,只当是完成了及笄礼后真正成为大人,因此而欢欣。
姜月今日向四方宾客拜了不下几十次,脑浆几乎都要在起落过程中摇匀了,有种迷糊感,可此刻她手中坚硬冰凉的令牌振奋了她精神,令她无比清醒。
聂照依礼寒暄过宾客后,宣布礼成,请宾客前往暖楼分男女席面赴宴,姜月换了衣裳去招待女宾。
及笄礼上女子居多,来送贺礼的使者与他们无亲无故,因此并未邀请观礼,只在礼成后一并吃席,大多使者都不甚在意,毕竟这样安排有理可循,他们硬要观礼才是无理。
宴席开到一半,姜月只听到男宾那处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轻响,还有男人高声的喊叫,便知道是有人在闹事,不过聂照和第五扶引都在,她并不担心,依旧安抚宾客情绪,大家见状,神色也依旧。
“哈哈哈哈,早就听说聂侯谋反,被五马分尸,想不到你们聂家当乱臣贼子是祖传的手艺,还未做什么大功绩,一个第五王族的厌弃旧臣,流放的杂碎,如今竟也学着诸侯模样大宴宾客,当真可笑,”
郑华峰是沃东陈侯部将,向来自视甚高,本就对聂照打心里看不起,被派遣送贺礼已是大不悦,却不想聂照竟敢将他晾在此处,又添愤怒,几杯马尿下肚,当场高呼起来,又拱手对第五扶引道,“依我看,您是龙子凤孙,真正的天命
()所归,
岂能与他这等鼠辈为伍?一个小小的及笄礼,
胆敢扰动您的尊驾,真是可笑!这等人的妹妹,便是送到您府上当提鞋丫头,都不配。”
聂照听他贬损自己的时候,尚且带着笑意,轻呷美酒,平静地看他还能骂出什么新花样,待他骂到姜月头上,神色才一变,透出几分阴狠。
郑华峰早存了背弃陈侯,投奔第五扶引的心思,此刻还不忘吹捧他。
却没看见第五扶引脸色如何难看,连平素的笑容都难以保持,甚至不待聂照开口,便先开口,声音中带着些许冷意:“乱臣贼子总比给人当狗来得强,你口中的杂碎能退敌八百里,你却只会张口狗叫,也不知道在乱咬什么,怎么,你的主子没喂饱你,就到我面前乞食来了?我可不收杂种狗,子元,你说呢?”
烛龙后退了半步,试图远离战场。
他跟第五扶引认识快十年了,第一次听他骂人这么狠。也是,这人真是马屁拍到马痔疮上了,紧赶着人家妹妹大日子说这种话,就算单骂聂照,第五扶引也不会容下这口气。
如今都亲昵地唤人家子元了,摆明了态度是与聂照同一战线的。
“好好的日子听狗叫,的确晦气,这种乱叫的狗可不能留,得拔了舌头打断四肢才学得会什么是安分守己,不过今日是斤斤的大日子,不便见血,明日再行刑。”聂照抬手,小瓦带人上前将郑华峰捆住,塞了嘴推出去。
“小小插曲,大家不要介意。”第五扶引含笑点头,半个主人似地安抚客人,大家互相对视,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看来第五扶引与聂照关系甚笃,苍南和抚西已经结盟,应该避其锋芒才是。
想罢,纷纷举起酒杯,向他们二人敬酒。
笄礼嘉成已经是下午,宴散后早就弦月初上,姜月一一将女宾送出府门,紧绷着的那根弦松开,才头昏脑涨地回去,昨日她豪言壮语说晚上要学算学,眼下只好咬咬牙,去暖阁你找聂照和第五扶引,正好问问令牌的事情。
二人早就在暖阁里等着她。
第五扶引将另一枚紫铜牌送给她:“这是我的印信,拿着它可以在苍南畅通无阻,哥哥没有别的礼物送给你,你现在什么都不缺,所以只好把这个当作及笄礼物送给你。”
姜月问:“这么重要的东西,哥你交给我,不怕我给聂照,帮他对你不利?”
第五扶引摇头,将紫铜牌缓缓放在她掌心:“我相信你,聂照把你教得很好,深明大义,果敢善良。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认命,说明我与父亲一样,合该被至亲所背弃。”
姜月下意识握紧铜牌,向他承诺:“我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