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依依的面容被樹蔭掩住,只能見著樓君言俯身打開一旁的瓷盅,不疾不徐道,“你愛喝的白桃露,我著人自京城帶了一壇過來。”
我與何葉低聲道,“你家夫人同她相公感情真好,大白天的放著那麼大的宅子不住,要來感受大自然。”
何葉頓了頓,“五公子對夫人是好。”
林中何依依道了一聲,“多謝五郎。”
樓君言依舊笑吟吟的神色,口吻中卻添了些不容抗拒的嚴厲,“不要叫五郎,我是你相公,不是麼?”
山風將樹葉吹得很響,爾後他倆的對話都听不甚真切。依稀可見的是,他倆的身影疊在了一塊,樓君言攬著何依依的肩,將她抱入懷中,何依依身形好像若有若無地顫了一下。
何葉扯了扯我的衣袖,“齊姑娘,我們去宅子里等著吧。”
我見遠處良久也沒有動靜,覺得這樣以天為廬、以地為席的野外,這二人發生下一步的機率十分渺茫。遂收了目光,邁步向前。
黃昏之時,我見到了樓君言。
他噙笑地自頭至腳地打量我,目光深不可測,溫言道,“你不是西月那時候帶在身邊的小丫頭麼?”
接著,他轉頭看向何依依,“既然是你朋友,就多在宅子里住些時日。”
他走了兩步,再回身問我,“再過幾日,我們要去揚州,你要不要一道過去?”
我不明所以,十分地茫然。
樓君言輕笑一聲,抬眸看了一眼何依依,又像是對我道,“一塊來吧。”
我再望向何依依,清楚地看到了她的面容,略施粉黛,煙眉丹唇。雖是與我年紀相仿,卻有些婦人的姿態,神色淡然,只微怔了片刻,與樓君言道,“多謝相公。”
聲音極淡,好像在同外人客套一般。
用過晚飯,我在院中散步。
宅中布置得很清雅,內有一方溪水,上擺了架竹質浮橋。
一襲荷色紗裙的何依依赤著腳踏過去,池水濕了她的裙擺,她此刻收了那副清淡的模樣,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來兩個梨渦,十分可人。
廊柱一角,樓君言安靜地望著她,目光柔和,直至何依依回了自己的屋中。他回頭,含笑與我道,“是否君言儀容有所不妥,才叫姑娘一直這樣看著我?”
我一愣,掩面轉身道,“不是。”
樓君言淺笑道,“你不記得我了?也罷,那時候你才十二、三歲,多半記不得了。”
我應道,“樓公子大抵認錯人了,與你們相識的應當是我的胞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