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恩福继续他们刚才说的话题。“往年秦州也出过类似的事情,就是没有这次规模这么大,要是按照往年的规矩,镇邪司肯定会来处理,之后派新的县令来,从各地抽调百姓重新建立县城和村落,开垦良田。”“在这期间,镇邪司会有专人镇守,会免除三年赋税。我老了走不动了,村上许多人也是故土难离,有些还想去找找他们在周边村子的亲戚还在不在,我觉得我们还是留下来等新任县令来安排比较好。”何宝胜受伤的脑袋包着布,愁容满面,“现在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万一那些被献祭过的地方血气难散,回不去了咋办?”寇玉山眉头紧锁,“我还是想去东阳县,最起码那是个大县,有镇邪司的分部,要是以后能在东阳县附近落脚,肯定要比我们回黑山村安全。”瘦猴忙不迭的点头,“我祖上就是东阳县的,我在东阳县还有个堂舅,就在县城开寿材铺,我娘……我现在就剩一个人,我去投奔我堂舅,也算是回乡了。”刘天佑也道,“我家中也只余我一人,我爹娘一心希望我考取功名,我欲往东阳县落脚,谋一份差事,参加今年秋试。”何宝胜点头,“我跟玉山的想法一样,家已经没了,怎样都必须重新来过,倒不如找个更安全的地方扎根,守安他现在这样,还是留在有镇邪司的地方更好。”旁边石河村的老人踌躇不定,也不知道作何打算。杜恩福叹气,“好吧,那就让大家自己选吧,愿意留下的跟着我,愿意走的,你们便带着一起去东阳县吧。我会给东阳县的县令大人修书一封说明情况,各县都很缺人口,东阳县县令会收留你们落户的。”寇玉山去给村民传达他和老村长的想法,石河村那位老人也去找他们村的人商议,大家各自行动。桑雀左右无事,便叫夏蝉下楼,在驿站大堂里要了些小菜和一壶当地特产的玉浆,观察驿站里的人,收集消息。武侠片里都有这样的场景,她难得能亲身体会一次。驿站附近也有猫出没,玄玉铁定是去打架了,玄玉有分寸,桑雀就没管。有吊儿郎当的男人看到桑雀和夏蝉两个姑娘独自坐一桌,拎着酒壶就要过来。桑雀面无表情,抽出匕首一下扎在桌上,力透桌面,杀气逼人,吓得夏蝉嘴里的馒头都掉下来。那人浑身一颤,扭头便回去了。驿站里人不多,都是前日刚从汤原县出来,准备去东阳县的客商,店小二上菜间隙,桑雀听他们讨论的基本上全都是这次鬼戏班的献祭事件。对于鬼戏班的来历,大家都不清楚,只知道这是近二十年来,继九歌之后影响力最大的邪教,还有人说九歌一向神秘,没干过坏事不能叫邪教,鬼戏班才是实打实的邪跟恶!“听说啊,咱们丞相大人,年少时就是戏班里的伶人,好多人都说鬼戏班跟丞相有关。”“放你的狗臭屁!丞相大人那是当世明镜,一人就能镇守整个盛京,圣人般的人物,岂容随意污蔑。我看就是心怀不轨之辈,想要借鬼戏班泼丞相大人脏水,坏丞相大人的香火!”“说的有理,要真是丞相大人暗中搞这种事,又怎么会选鬼戏班,太容易联想到他以前的出身了,我看鬼戏班背后的推手,说不准是丞相大人的政敌!”“对,他们就是眼馋丞相大人的香火,丞相大人自上任以来,兴农重商,体恤百姓,颁布的政令都是有利于咱们这些庄稼汉和贩夫走卒的,让咱们能活下去,能过好日子,现在各地百姓都在自发的盖丞相祠,丞相大人是万民所向。”桑雀听得皱眉,丞相这明显都功高震主了,皇帝难道就没有意见?桑雀拿起筷子准备吃菜,一低头,满桌空盘,夏蝉正悠闲地拍着圆鼓鼓的肚子东张西望,还打嗝。算了,反正她也不饿。桑雀放下筷子,拿起酒壶倒了一杯玉浆。入口酸甜,酒味不足,感觉像稀释版的稠酒,不是特别好喝。来收空盘的小二看桑雀皱眉,一边忙活一边道,“咱们县以前的‘明氏玉浆’很出名,还曾进贡到盛京,可惜明氏没落之后,就没人再能酿出那样甘甜醇厚的玉浆了。”“明氏?怎么没落的?”桑雀疑惑,想要进一步询问,店小二却笑笑不再说话,端着空盘离开。“你就甭打听了。”瘦猴从外面进来,径直到桑雀桌边坐下,好奇地打量了桑雀一番。“木兰姑娘,有时候我也挺奇怪的,你到底是打哪来的,好像对很多常识性的东西都是一无所知。”
桑雀随口胡说,“长辈管得严,这是我第一次出门。”瘦猴了然点头,“不打听任何怪事,是在外行走的常识,毕竟有些事本来没什么,东家一句西家一句的,就容易传出事来。那明氏,约莫是我娘小时候,五十年前差不多,是东阳县那边的酿酒大户。”瘦猴看夏蝉一脸无聊的样子,从怀中取出一个黄麻纸叠的青蛙,一按屁股一松手,就弹到夏蝉面前,夏蝉立刻被吸引,笑嘻嘻地玩青蛙。瘦猴继续道,“明氏在东阳县外的翠云山下有座大宅和酿酒作坊,后来因为一场山火,全烧没了,明氏的人也死的死,散的散,明氏玉浆的配方也没传下来。事就是这么个事,其他的我也不敢多说,毕竟咱明天可是要从翠云山下过的。”瘦猴站起来,对夏蝉扬了扬下巴,“蛤蟆送你了,我娘在我小时候经常叠这个逗我玩。”瘦猴找店小二去买赶路带的干粮,他走后,桑雀又坐了一会,大家聊的也都是家常和朝廷的事,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大家确实很有默契,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将怪谈扼杀在摇篮里。寇玉山还在跟村民们商议,桑雀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太少,还是决定跟寇玉山他们一起走,稳妥,也能学他们应对野外突发状况的经验。今日左右无事,桑雀看天气很好,万里无云,便带着夏蝉,在驿站后院找到正按着一只狸花猫胖揍的玄玉,带她们两个到驿站后方的树林子里。林中树影斑驳,阳光透过树叶撒下一道道光柱,夏蝉满眼天真,不停用手抓那些光柱玩。“小蝉,吃饱了活动一下,用你的头发绑住我,我试试你的能力深浅。”夏蝉用力摇头摆手,“小蝉不能打姐姐,小蝉要保护姐姐!”桑雀笑,“不是让你打我,而是我准备教你一些本事,所以我要先知道你的能力如何。”夏蝉歪着脑袋思索,“那……那小蝉要是弄疼了姐姐,姐姐可不能凶小蝉。”“好,来吧!”桑雀话音刚落,小蝉披在身后的头发就一分为二,像两匹黑色的锦缎,眨眼间就将桑雀捆成粽子。冰凉的气息侵袭身体各处,带着诡异的沉重感,让桑雀仿佛溺在水里,有使不上力。桑雀发现,夏蝉的头发对阴童有很强的压制力,或者不止阴童,对其他邪祟都有一定的压制。桑雀慢慢释放出阴童的力量跟夏蝉的头发抗衡,测试要到什么程度才能逼开这些头发。最后,桑雀几乎用尽了全力,才将夏蝉的头发逼得松一些,有了逃脱的空间。也就是说,夏蝉现在的实力应该是跟她不相上下,都在九幽第三层初期。其实夏蝉和她娘要是心智高一些,不至于被严道子所害,她们是有能力杀死严道子的。桑雀这几天一直在观察夏蝉,发现她不是笨,只是没人花心思去教她,五六岁的心智不代表她没有学习能力。“我们小蝉真是厉害,”桑雀学着老妈夸她的口气,“接下来姐姐教你一些防守和进攻的简单技巧,之后再给你找把短一点的刀,教你几招,让你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你愿意学吗?”桑雀自己有锁子甲,严道子的铜钱内甲可以先给夏蝉穿着,等她在网上定的防刺服到了再给夏蝉换,那个更轻便。听桑雀这么说,夏蝉双眼放光,用力点头,“愿意,小蝉要像姐姐一样,不,小蝉要比姐姐还厉害。”夏蝉像个争强好胜的小孩子,事事都要抢先。喵~玄玉蹲在树杈上,悠闲甩尾。桑雀抬头,“玄玉你给我下来,咱俩也要尽快开发一些组合技,你除了眼睛特殊,肯定还有别的地方特殊,我用阴童的力量包裹手臂,你开挠我一爪子试试……”喵呜——玄玉拉着脸,骂骂咧咧地从树上下来。两人一猫,在林中习练武艺,打闹玩耍,不时爆发出欢笑声,难得片刻悠闲。到了夜间,两人一猫饱餐一顿回到房中,桑雀请夏蝉帮忙,她要放阴童出来,‘商量’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