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咕着骂了句,郑富贵将包袱背在肩上,还没转头就看到旁边的郑建国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爹,咱们走吧?”
“走,这就走,你去把那碗热茶喝了。”
横了眼这货,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甩了个脸给郑建国,郑富贵转身到了门口继续道:“快点,再不走就该大喇叭点名了。”
吨吨吨的把一碗热茶干进肚子里,郑建国抹了下嘴巴用围脖缠好,可随着郑富贵拉开屋门,扑面而来的寒风还是让他禁不住哆嗦了下,只见惨白惨白的月亮照在厚厚的雪上,看着比屋里的煤油灯还要亮堂。
咯吱一脚踩在雪上面,郑富贵转头看向旁边大开的屋门,郑春花带着三个妹妹走了出来,瞅着她后背空空如也,便开了口道:“去把医药箱带上,让蝈蝈背着。”
“爹,这天寒地冻的,蝈蝈——”
郑春花不知道这爷俩在闹什么,除了夏收秋忙的时候,她还没见过小弟起的这么早过。
不想好似知道这个大姐在想什么,郑建国开口道:“大姐,你去拿来我背着,眼看着这就要快毕业了,算是提前进入社员的状态,好为家里减轻下负担,大嘎子都能挣十分的工分了。”
“家里缺你这点工分了?”
杜小妹脱口而出说完,接着看了眼郑富贵便转身走了出去,郑夏花一看这架势,不由探手轻轻的推了下郑春花,后者连忙转身进了厨房,拎着医药箱到了郑建国身旁,撩起挎带给他背在了身上,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他道:“你惹咱娘生气了?”
“嗯。”
郑建国呼呼的应了声,感觉身上的医药箱并不重,一旁的郑富贵瞅着他背着医药箱,还似模似样的,当即开口道:“那就出发吧,到了大队部我看看是让春花你留下还是让古丽留下。”
“应该是让我留下,古丽现在想上进,不是曲书记说他也过来?”
郑春花不知道这对父子母子间在闹什么,可先前老娘的语气是极其不善,便故意开口岔开了话题:“听说她想报这次矿务局招考的医务员。”
“古丽好像只是高中生?”
郑建国眨了眨眼问过,他问这话的意思自然是很明白,昨天才给老爹说过高中毕业不想上卫校而是找机会考工,现在大姐便好像知道似的说起这个话题,也就顺着说了下去:“好像医务员都是医生了吧?”
“她干赤脚大夫都三年了。”
郑春花说着瞅了眼前面的老爹,莫名的感觉有点引火烧身的迹象。
古丽才来的时候喜欢和她一起玩,偶尔有妇女需要诊治的话就让她去,结果玩了三年人家也成了赤脚大夫,于是三里堡大队也就一跃而成为全公社赤脚大夫最多的大队,郑富贵和她以及古丽。
这还是明面上的,也幸亏赤脚大夫也是要吃工分的,才没惹来更多的闲话,不过眼看着自己给自己培养出了个对手,要说她心里没点疙瘩啥的,那也不现实。
“嗯,到时候让公社出个证明,这就算是加分项了,而且还是妇——”
出了家门瞅着远处的憧憧人影,正跟着杜小妹和郑富贵的郑建国点头说起,才猛然想起这会儿还没有妇科病的说法。
便是县城的善县人民医院里,怕也才是分科坐诊而以,至于小点的城关医院则是大科室。
一个大办公室里什么科都在混在里面,当然这会儿能够进城看病的,那也是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候。
“可是那个古丽多大了?人家五年前就高中毕业了——”
杜小妹的声音传来,人也停下了脚步,瞅着旁边的仿佛被吓到的郑春花开口道:“大妮,古丽高中毕业时多大了?”
“她今年22,五年前是17?”
咕咚咽了口唾沫不知道惹了什么事儿,郑春花小心的说过,便见到杜小妹转头看了眼郑建国道:“你今年才15,我当年不想让你上那么早的学,就是因为你年龄小就会被其他同学欺负。
现在看来我当时的想法还是对的,今年年底你才16岁,个子都还没长完,你就想上工了?”
杜小妹是没有什么文化的妇道人家,可也知道十五六岁的时候还只能算是大孩子。
而听到老娘这么个语气,原本满肚子说辞的郑建国也就泄了气,这是他没办法用说辞来推脱的,他六岁上学,小学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的,这会儿才十五岁就马上要高中毕业了。
而他又没办法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便只能开口道:“我们在学校也是学半天课下半天的地,还有老师专门教我们怎么翻土施肥种地,与其给学校种地还不如回来挣工分——顺带着找机会考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