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富贵就是在当年凭借着从扫盲班中多学了几个字,在经过医生培训后成为三里堡大队的赤脚医生,忙时务农闲时出诊,身份依然是靠工分吃饭的大队社员。
郑建国知道老爹的梦想,是让他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这也是郑富贵为什么会砸锅卖铁的,也要把他送进卫校的原因。
这会儿的卫校可不是几十年后培养护理护士的地方,在里面学习的都是当做医生来培养的,毕业后的去向也都是医院卫生所。
而护理护士这些人员的不足,都是各个医院自己培训解决,人员则大多来自高中毕业生。
至于卫校里面什么时候有的护理专业,保守估计也要以十年为单位来说,这会儿的郑建国,是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了。
郑家在村里街道的最南边,光秃秃的两座土胚茅草房,还是郑富贵成家时由大队张罗着帮忙盖的。
最大的主屋是郑富贵和杜小妹两口子以及郑建国的住处,旁边小点的则是厨房和郑春花四个姐姐的住处。
院子则是干脆用木棍树枝扎的一圈篱笆墙,这会儿天寒地冻的自然是光秃秃的立在院子周围。
郑建国站在风雪中望着远处的家,竟是发现在这万物凋零之时,也会有如此美景。
“傻站着干啥,赶快回屋暖和!”
满腹心思的郑富贵走了几步发现儿子没跟上来,扭着身子转过头,便看到郑建国站在后面不知道想什么,还以为他在想先前的话题,戴着厚厚大手套的手一招,闷声道:“咱们回家说,外边这么冷。”
“哦,好!”
郑建国连忙快步追上老爹的步伐,便知道自己以前错过的东西有点太多,跟着拍开门的老爹进了屋,过来的老娘杜小妹已经挥舞着手上的毛巾,开始给他打掉头上身上的雪花。
杜小妹手上动作着,嘴里也没停下:“我说你发的什么神经,大冷的天难得放假回来,不老老实实的在家里暖和,跟你爹瞎跑什么——”
“嗯,我这就回被窝暖和。”
郑建国感受着老娘念叨中传来的亲情,奇怪的是记忆中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帽子挂门后围脖挂绳子上,屋里面也没有隔墙,而是用铁丝砸在墙上用布帘子遮住。
两条布帘,便将一间大屋分成了三个世界,中间的是堂屋,西边的是他卧室,东边则是老两口的卧室。
到了自己床前,郑建国飞快的脱掉了身上的棉袄棉裤,穿着打满补丁的秋衣秋裤,连脚上的袜子也没脱,就钻进了被窝里面。
扯着有些发硬的被子把脸都盖上,郑建国眼前开始幻想着要是这会儿有手机多好,那样就可以躺在暖和的被窝里面玩手机了——
“什么?”
一声隐约的叫声传来,郑建国刷的把头上的被子掀开,两只耳朵高高竖起,便听到隐隐约约传来了个声音:“他那么小,他怎么会这么说,他肯定是听谁说的,你给他说的?”
杜小妹的话又快又急的传来,到最后竟然是再听不到,郑建国也就明白这是老娘把嗓门声音放低了,不禁胡思乱想起来,要是老娘不同意怎么办?
这个家看着是郑富贵在当家,可那是外人的感觉,老娘杜小妹是个传统的妇道人家,知道家里男人的脸面,就是全家的脸面。
女人再能干那,也只能顶半边天,从没听说过哪个女人在男人在的时候把天都顶了的。
相反的是,男人们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家里的天,所以在外人面前的时候,她都是把郑富贵的老脸当做第一位。
而对郑富贵来说,一个没爹没娘的光腚汉子能娶上媳妇,首先要感谢的就是国家。
没有扫盲运动教他识字,也就没有办法成为赤脚大夫,后面自然就更不可能会娶上媳妇了。
所以当他先前说要想想的时候,郑建国就知道这是老爹要和老娘商量的说法。
这么一想,郑建国的眉毛也就皱了起来,老娘杜小妹会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