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花听见,微微有些不悦,还未回神时,有人来报:“秦将军已得手,传话过来,请四门守军务必严防,无论如何不能有人进出。”陶花点头,知道今天正是攸关时刻。
又过得小半个时辰,朱雀门安静如常,却有一哨探奔上前报道:“有黑衣悍匪百余人,正攻玄武门!”
陶花急问:“玄武门是何人在守?”哨探未答,罗焰抢先道:“是何四和秦将军的胞妹——秦梧姑娘。”陶花听小金提过秦梧,知她承袭家学,已累计军功升骑都尉,算是一位巾帼英雄,倒是稍稍放心了些。罗焰以为陶花不知道秦梧,就又重新介绍一回,言语间甚是欣赏。
陶花笑道:“难得听见三哥如此称赞一个女子,莫非……?”
罗焰一笑,不去理她。
陶花与他共处五年之久,彼此的脾气性格都很熟悉。他越是不理,她越是明白,眨眨眼睛叹息:“噫,小满真是不会分派,应该让你和秦姑娘同守玄武门才是,免得我三哥人在此处,心却早飞过去担心人家了。”
罗焰笑道:“你别胡说八道,她哪里用得着我担心,秦家军中最为精强之兵将分作两处,一处去宫中护你,一处便跟着秦梧在玄武门。”
陶花本来不担心,这么一说倒是担心起来:“那秦将军自己呢?”
“他说他自己便是精兵强将,当然要先让着两个女子。”
陶花一撇嘴;“这人如此自大……”话音未落,听得笑声在身前响起:
“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陶花急忙抬头,看见秦文战马刚停,正在马上正向他微笑,一身铁甲压不住衣袂飘扬,阳光之下笑容与战衣一起光芒四射。她刚刚因为颜素素生的不悦瞬间全被照得冰消雪融,飞步跑过去,站在地上去拉他的手。
秦文只好俯身相就,柔声问道:“你可好?”
“我好得很,连皇帝的面也没见到。”
秦文一笑:“你要见皇帝么?他已入宫中接掌印鉴,此刻正坐镇全局。”
陶花转瞬间明白过来,笑道:“这么快。”
秦文点头:“禅位诏书已颁,命徽王继位,如今有人不服,胆敢抗旨逼宫,追新皇直至玄武门,咱们要打起精神,务必守住宫门。”
陶花急忙点头,松了他手:“你快去玄武门那边看看吧,我们这里一时无事。”
秦文微微摇头:“不见得,我刚从那边过来,那里不是赤龙会的主将所在。我猜他们是要声东击西,所以过来朱雀门看看。”
陶花嗯了一声,似有话,却欲言又止。
秦文俯身侧头,低声道:“有话就跟我说。”
她微微咬唇,十分不舍:“今天过后,咱们的戏可就演完了。”
秦文一皱眉头:“大敌当前,怎么说这些?”他自马上箭壶拿出一支木箭交给她:“一旦情形危急,射此箭于天。”
陶花收敛心神,点头接过,刚刚放入自己随身带的箭囊,忽听得罗焰忽然大叫一声“五妹退后”。她一愣,依言疾退数步,抬头时,看见秦文已经提缰跃往一旁,而自己刚才与他所站立之处,竟密密麻麻如雨点般洒下无数黑色铁蒺藜,个个深入地下,力道深厚可怖。
陶花仰头看时,天上如大鹏般落下近百人,全都着黑衣,左臂一条赤龙,一落地便成鹰翼阵型往大门攻去。两旁兵士一起涌上,战在一处。
秦文在刚刚见人落下时,已纵马奔袭,在半空杀死一人,此刻正被另两人截住缠斗。罗焰跃至陶花所在处,帮她接住近身敌人,陶花早已取下铁弓,箭不虚发,往已近城门的几个黑衣人射去。
众人都在苦战,只有陶花这个箭手可以眼观六路,但见这些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凡,瞬间局势便凶险异常,不由焦虑。正着急间,听得秦文叫道:“陶花,快射火箭!”
赤龙
陶花听见秦文呼喝,立刻拿出他刚刚给的木箭,拉满了弓向天射去。那箭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燃起火花,焰火喷出,竟是一朵桃花形状。
秦文仰天一望,长笑一声,朗声道:“桃花箭出,铁骑兵顷刻即至。”在场的兵士欢声雷动。原来秦文早在城中埋伏下重兵铁骑,却未让他们来守宫门,怕引起城中混乱而使京郊大军有异动。如今匪寇来攻,那是再好不过的出兵理由。
只是,铁骑兵赶来尚需时间,此地的战况却已是万分凶险。
陶花再也没有观战的余暇,双手不停射向近门的敌人。罗焰已经快挡不住不断赶来进攻箭手的敌人,秦文跃马过来相助。若是陶花箭受损,只怕朱雀门顷刻即破。
三人都在苦战的时候,忽听秦文大喝一声,俯身去推陶花。
陶花一惊侧头,眼睁睁看着一只短箭在自己脑后停住。本来应该中在自己咽喉的短箭,钉在秦文手臂,余力未消,将他推下马去。
陶花大叫一声,疾步奔到秦文身侧,却见他已拔出那只短箭,鲜血喷出,全都是黑色。罗焰也赶过来,叫一声“有毒”,迅即去搜寻那放箭之人。
陶花立在秦文身侧,看着黑色血液在他臂上汩汩留下,只觉如坠冰窖。秦文皱眉说:“箭手不能离岗,你快回去!你不用管我,我也不知道这箭有毒,不然不会以身来挡。”
陶花却仿佛没有听见,只是一眨不眨看着他,脑中飞快地转过许多念头。她曾听父亲说过,若是血液变为黑色,那必是可以夺人性命的剧毒。父亲说:蝮蛇一噬手,壮士即断腕。一再交待他姐弟二人,若在战场上中剧毒,须得立刻断腕,以保性命。拖延久时,必然不治。可是,难道如今让她挥刀斩断秦文的臂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