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花喝停弩箭兵,在马上一拱手:“那么,请照影姐姐即刻退兵。”
萧照影也拱手还礼,面上笑容隐去:“我会如约退兵五十里,咱们到五十里外,择日再战!”
当晚周营中欢声一片,大家全都喜气洋洋,只有陶花微皱眉头。她想问问秦文是如何识得萧家姐妹,却左等右等也见不着他,直到用过晚饭也没见人影。她也就先压下好奇,带了几个随身侍卫到父亲墓前,把今日战事说了一遍,希望父亲也能分享胜利的喜悦。
之后她又登上燕丘山,本来是想散步,却在山顶碰到了中军营的侍卫。赵恒岳正独坐山顶,望着滔滔燕子河神情凝重。
陶花走过去,他的面色不似以往亲密,淡淡问话:“你想不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过去看萧照怜?”
陶花不语。
他仍是淡淡说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从心底厌烦我,所以处处把我想得不堪。”
陶花急忙跟进一步:“你别这么说,小满……”
“说过了别再叫我小满!你真以为你是我长辈了么?连是非都分不清楚的长辈!”他声音猛地高了起来,惊得远处的侍卫也往这边走近几步,怕出什么变故。
这是陶花第一次见赵恒岳对自己发火,她后退两步,微觉有些害怕。也说不清为什么,千军万马都不怕,就是见他发怒伤心,就有点怕了。
赵恒岳看见她的神色,一下子又怜惜起来,伸手把她拉到身边,轻声说:“我不是怨你说我,我是怨你太傻了。你这样子笨拙,就算是嫁给他,以后可怎么办?他跟那萧家二小姐有前情,难道还需要猜么,你这该管的不去管,跑来管我有什么用?”
陶花低下头去:“我……我也不是厌烦你,我怎么会厌烦你?我……”
“我什么我?都跟你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不去看看战俘?”
陶花哼了一声:“我管不了他!他要是看中了别人,那也请便!”
赵恒岳叹口气:“阿陶,你要也是这么傲的脾气,嫁秦文可真不合适,嫁宁致远都比他强。虽然同样风流,但宁致远至少我能管得了,这秦将军,可是连我都吃不准。”话音未落,旁边过来一个侍卫,到赵恒岳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赵恒岳点头,对他说:“你把刚刚跟我说的,再跟长公主说一遍。”
那侍卫立刻向陶花行礼,禀道:“大王刚刚遣人去将战俘带至中军看守,却得知已经被左营秦将军带走了,我们想去将军帐带人,却被挡在了门外,兄弟们私下里听说,秦将军已经把战俘放走了。”
陶花皱眉看了赵恒岳一眼,两人一同站起,朗声吩咐各自的侍卫同回左军营地。
陶花进了营门,连马都未下,直接奔驰到将军帐门口。
秦文负手在帐内,看见陶花和赵恒岳一起回来,他也没有行大礼,只是到了陶花身边说:“我已经放萧照怜走了。”
陶花怒道:“你这是重罪!”
他淡淡笑了笑:“那就请公主治我的罪吧。”
“你……你别以为我不敢!”
“萧照怜与我有过情事,不过那是好多年以前了,现在我放她走,就跟你放哈布图一样,总得顾点义气。”
陶花气得再也说不出话,转头奔回了自己营帐。她原以为秦文一定会追过来解释,等着他过来说两句软话儿,却是没有。倒是赵恒岳追了过来,并坐在地毯上安慰她许久。
她负气问:“难道这不该按军法治罪么?”
他柔声答:“你没听见他说,你也放过哈布图,那是说给我听的,要治他的罪,也得先治你的罪。”
陶花愣了片刻,她自己并没听出这层意思,还以为他只是在借旧事求她原谅。她愤然道:“这人心地好坏!”
赵恒岳大笑:“阿陶,这世上也就只有你这么傻。”
“我傻,你们就都欺负我是么?”
他望着她:“阿陶,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我只是尽我所能地,不要让他欺负你罢了。”
陶花长叹一口气:“要是他能像你对我这么好,就好了。”
赵恒岳一愣,很明显地心思活跃了一下,似乎已成死灰的心又悄悄复燃,他轻声问:“要么,阿陶,咱们退了这门亲事好不好?反正也还没有让别人知道,只有两家人自己……”
他还没说完,陶花断然止住:“你说什么呢!就算他欺负我,我……我还是……”
“你还是甜甜蜜蜜地恨他。”他帮她接了下去。
她低头不语。他喟然长叹:“这世上啊,从来是痴情女子负心郎,痴情男子负心娘,似乎痴情的不配上一个负心的,就不成对儿。”
陶花本来迟钝,这会儿不知怎么就灵光一现:“你说谁是负心娘呢,我才不是!”
赵恒岳也没料到这个傻姑娘这回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他一时都没想好怎么应对,于是仰身躺到地毯上去,避开了她的目光。过一会儿想想,既然这木头疙瘩已经听懂了,似乎避开也没什么意思,他看了看她,半笑不笑:“你怎么就不负心了?跟你一路走过来,从契丹走到中原,现在又从中原走回契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只看见他的好,他做了错事全都算在我头上,我去看看战俘都要被责备行不正坐不端。”
陶花静默了一会儿,一笑:“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就是个负心娘,也得有个痴情男子来配啊,你算什么痴情男子?你就是个尿裤子的小屁孩儿!”
赵恒岳猛地坐起来,拿手指指着她:“阿陶,你给我听着!这件事你要是敢再提一次,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