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赵昂!
纤纭连忙收敛心神,缓缓起身,只觉身子绵软如悬浮云中,双膝触地,青砖的冷,便随着渗入进肌骨:“参见皇上。”
她声音虚浮柔软,全没有一丝曾柔韧的冰冷,赵昂眉心一蹙,望着地上跪着的女子,墨发翩然流泻,犹似一匹精细黑绸落落垂下,一身月白色抽丝织裙,染了遍地哀凉。
她低垂着头,从来高傲不惧的冰雪双眸,再没有一丝神采!
赵昂眉心拧得更紧,却并不令她起身,只道:“今天,你又去了南荣家?”
他的声音冷冷的,毫无关切可寻。
纤纭唇际一动,神色凄然:“不错,多谢皇上关心。”
“关心……”赵昂刻意拖动了声调,紫衣龙袍轻摆,缓步走到纤纭身前,他低了身子,遮去了眼前唯余的光明:“沐婕妤近来出入南荣家不嫌太频繁了吗?”
他的嗓音沉冷,目光陡生怀疑,纤纭举首,雪眸凝视,只见他英俊脸孔泛着浓郁怒意和深深探寻的责问!
本便破碎的心,更如飞屑,几乎被他的目光驱散至各个角落,飘飞不见。
“皇上可是在怀疑我吗?”声音冷却细弱,凉且微虚,女子淡漠的眼神,苍白的面容,仿似适才一梦,已将心魄俱都夺去,失魂落魄的样貌,哪里还是那一舞惊鸿,诗词歌赋的绝色美人?!
赵昂不禁眼神一滞,挑唇冷哼:“朕,不该怀疑吗?”
纤纭扬眸看他,目光中仍旧不见一丝动容,他,韬光养晦、五年不动声色的雄心帝王,隐忍之术恐已登峰造极,可是,自从自己看透了他五年来的心思,他的本性显然不再遮掩,与许多帝王一般,他是高傲的、敏感的、睿智的,更是……多疑的!
若是平日,纤纭定会想出无数句理由而将他驳倒,将他所有的怀疑与质问层层击破,可是今天,脑中一片空白,心,更已化成了灰烬!
心成灰,活着又有何意义?
纤纭心一冷,木然说道:“皇上既然如此怀疑,便请杀了纤纭,以绝后患!”
“又是这句话!”赵昂倏的将她拉起,强而有力的手指,握痛女子细肩:“真道朕不敢杀你,不舍得杀你吗?哼!每次都用同样的一句话来搪塞朕,以为这样,朕就真真相信你与南荣家毫无瓜葛,甚至……”
一语未完,却觉眼前突地银光闪烁,刺目的寒光,划破灯烛昏暗的幽芒,赵昂眼一滞,只见一柄匕首便向着女子喉间狠狠刺去,大惊之下,伸手隔开,匕首啷当坠地,赵昂腕上微微生麻!
赵昂凝目看她,却见一滴泪划过女子脸颊,冰雪双眸,暗淡中是万分痛苦的绝望!
赵昂轻轻放开她,动了动手腕,疑惑的看着她,适才,她果真是用了十足力道的,她是带武之人,那一刺之下,然若成功,便绝无活路!可是……为什么呢?从前,她亦与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但,她的目光中尽是挑衅与坚决,今天,却除了泪水便是伤心绝望!
她,与南荣家究竟是何关系?为什么……她是南荣家世女,却满眼都是仇恨?又为何,她满眼都是仇恨,却来往于南荣家如此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