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便好,无事。”“哦。”她捧着碗往外走。孟璟喝住她:“你从前在家里不使唤人的?”“你这地儿不是不让人进么?”她开门唤了扶舟把药碗递出去。孟璟一哽,好一会儿才道:“你是呆子吗?你人守在这儿,他们进来能怎么着?这种活儿没让你做。”楚怀婵没还嘴,反而温声道:“但母亲让我过来,说是要我亲自服侍你汤药啊。”孟璟左手托腮,视线落在右手执着的卷册上,又缓缓移到她脸上,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这丫头在变着法地和他顶嘴,蹙了蹙眉,沉声道:“出去。”“小气。”楚怀婵还完嘴,还是乖乖拎了个杌子往门口一杵。房门打开,外头那股热意便止不住,径直往里头灌。孟璟摇摇头,默默白了她一眼,但她背对着他,也看不到,他自讨了个没趣儿,又重新低下头去看书。这热气惹得他心烦意乱,他解开外袍往太师椅上一搁,又低头迫自己压下这点烦躁之意。楚怀婵在门口坐了好一会儿,扶舟将药端回来,压低声音道:“主子以前喝药挺痛快的啊,今日怎这般扭捏?少夫人劝劝吧。”“嘴长他身上,我哪管得着?”她说是这么说,但还是端着药碗进去,她走近时才看见孟璟脱了外衫,脸颊微微发烫,赶紧低下头,双手将药碗搁在他案上,劝道:“小侯爷既然不想我在这儿烦你,就赶紧喝了吧,母亲说叫我过来伺候三餐汤药即可,你喝完我就走了,不在你跟前晃。”孟璟:……怎么又加成三餐汤药了?他默默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见还不算特别烫,干脆一口喝了。楚怀婵接过碗来,换了清水递给他漱口,孟璟接过碗时,余光不小心撇到她泛红的耳廓,没忍住笑了笑:“楚怀婵,你这胆到底什么做的,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楚怀婵瘪了瘪嘴,绕到他身后,拿了他的外袍,走到屏风后,往木施上一挂。离他远了,她心里那股慌乱感消失殆尽,她将衣服挂好,这才转头看他,一本正经地道:“这不叫胆小。”孟璟已漱完口,此番再抬头看她,她耳上那点红已悄然消了下去。她板着脸继续道:“小侯爷连这点区别都分不清,算不算孤陋寡闻?”孟璟一哽,一句“出去”刚要出口,一抬头见她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仰头望了眼外头的日头。秋老虎明晃晃地悬在高空,炙烤着万物,她怕也是方才在门口热出的汗。他怔了会儿,就她这呆头呆脑的模样,他要是撵她出去,她估摸着又要跟个傻子似的在门口坐上一下午了。他唤了东流过来,吩咐道:“东西撤出去,送点冰进来。”东流下意识地阻道:“您伤还没好全呢,冰有寒气,眼下都已仲秋了,忍会儿也就过了,免了吧?”楚怀婵跟着看过来,默默地噘了噘嘴,敢情还是个不省心的,难怪这么久都还没好全,也难怪母亲说让她过来服侍时百般央求千般叮嘱说务必好生照顾好她这个半点不让人省心的儿子,她这才拗不过答应了下来。等他彻底好全了,她便不必再过来了。她这般想着,重新绕回小几旁坐下,准备守着他喝完东流呈进来的是把红木柄的玳瑁芭蕉扇,楚怀婵愣了下,时下文人雅士大多爱用折扇,其上绘山石流水抑或四君子,再题诗一首。怎么看,都是附庸风雅的佳物。但孟璟……嗯,她之前觉着他的眼光其实还算不错,无论是新房的布置,还是阅微堂的陈设,都还能算得上可以入眼的水平。就算不是他亲自操持,但看张氏昨晚的态度,这些也必然是给他过目得他亲自点头过的。但如果他要用这把扇子的话……楚怀婵下意识地砸吧了下嘴,那她可就要对他的眼光有所改观了。可东流径直把这把扇子递到了她面前,她不太确定地问:“给我的?”“啊。”东流很肯定地道,“主子不用扇子,嫌这玩意儿麻烦,也嫌旁人在身侧扇风不自在。”他之前也以为是孟璟怕热要用冰,可孟璟说拿扇子的时候,他便明白过来,还是怕这位少夫人陪在这儿热着了。楚怀婵顺从地接过来,东流退出去,轻轻带上了门。日光被遮住,室内瞬间阴凉不少,楚怀婵拿着那柄扇子仔细端详了会儿,扇面上浮雕了只画眉,鸟羽分明,鸟儿的眼睛更是透着股子灵性。她默默扇了会儿风,额上的汗缓缓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