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看了好一会儿,等猫爷餍足后又蹿上碧桐树散步去了,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一转头,她面前搁了只碗,里头盛好了饭。孟璟不喜被人扰,阅微堂的规矩也就别处多了些,他方才唤进来的小丫鬟此刻正规规矩矩地束手站在他身后,无吩咐不得上前,也不敢抬头。楚怀婵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孟璟一眼,迟疑了会儿,没动作。他抬了抬下巴,漫不经心地道:“刚好换了个厨子,只有淮扬菜还拿得出手,若吃不惯就算了。”淮扬菜啊!楚怀婵两眼放光,开开心心地执起了筷,很大度地决定不再和他计较,将那什么贫贱不能移的志气忘到了十万八千里开外,笑得眉眼弯弯。她从入京之后,几乎很少再尝到正宗的淮扬风味了,阅微堂这方小地儿的厨子,竟然还有如此水准,她吃得开心,早将对面那煞风景的小气鬼忘到了脑后。孟璟就这么看着她的好胃口……目瞪口呆。这么小一副身躯,看不出来,还挺能吃的。虽然她的吃相还勉强算入得了眼,但这胃口……他没忍住轻笑了声,楚怀婵手一顿,原本低着的头缓缓抬起,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会儿,恋恋不舍地放了筷,目光没忍住往那道狮子头上看了眼。孟璟失笑:“楚怀婵,你院里是没厨房么?还是穷得揭不开锅了?”楚怀婵咬了咬牙,恼怒地盯他一眼,这都什么人呐,别看皮相不赖,可偏偏狗嘴里永远都吐不出象牙!“等你哪日不到我这儿来烦我了,厨子赏你。”他召了茶水漱口,起身出门前交代了这么一句。利大于天,楚怀婵立刻放弃了那点愠怒,赶紧起身拦在他身前,欢快道:“好!”孟璟垂眸看向地上,冷笑了声:“你再不让开,我就收回这句话了。”“嗯?”楚怀婵跟着看过去,这才发觉自个儿正踩在他的皂靴上。她尴尬地眨了下眼,这怎么还恩将仇报上了?她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不肯让开路,生硬地道:“还没喝药呢,等您喝完药我便回去了,您再忙别的。”守在外头的扶舟赶紧将药端了上来,孟璟一见那晚黑乎乎的药,下意识地有些反胃,但一看到他跟前这块拦路的木头,还是赶紧一口喝完了,将空碗递给丫鬟,问:“我能走了吗?”“不能。”楚怀婵仰头冲他一笑:“小侯爷,为了我早日不过来烦您,拜托您上点心,赶紧养好伤吧。”她以为他不想赶紧养好吗?孟璟嫌弃地睨了她一眼。楚怀婵只当没看到,只想赶紧完成婆母交代的这个光荣任务,早日离开这破地儿,冲扶舟语速飞快地道:“从明儿起,看着点你们主子,务必让他到辰时清远楼撞钟才起身,我辰时三刻给母亲请完安后过来陪用早膳,午正时用午膳,未时必须休息半个时辰,酉正用晚膳。三餐必须准时,所有菜品让厨房提前一日给我报备过目,饭后按时用药,不得耽误。并且不得外出,更不准练武,只能待书房里看会儿书。”她看转头向孟璟:“或者您要觉得实在无聊,逗逗那只猫儿也行,只一条,不能上梁爬树。”孟璟:“……”她又转头看向扶舟:“记住了吗?”扶舟:“嗯?”他愣了会儿,见楚怀婵一脸正经地看着他,管那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爷听不听呢,他先应下再说:“是,记下了,听少夫人的。”孟璟睨他一眼,吃里扒外的东西,到底谁才是他主子?他低头看向楚怀婵,叫她滚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楚怀婵先仰头冲他一笑:“母亲说,有些事她管不了,如今也不想管您了。但这件事,若您不听,她便告诉父亲,您是个不折不扣的不孝子。”孟璟:“……???”“听明白了吗小侯爷?”孟璟正发着懵,没来得及出声。“没听清?”她转头冲扶舟挤出一个笑,“给你主子重复十遍。”楚怀婵趾高气扬地说出这句话,随即告了退,走之前还特地去了趟厨房,和厨子商量好了明日的菜品,这才伴着月色出了门。孟璟就这么在饭厅门口愣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她走出院门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太确定地问:“她这是在使唤我?”扶舟从没见过哪位胆子大成这样敢这么跟这位爷这么说话,这会儿正憋笑憋到差点背过气去,喉咙里发出几声断断续续的低笑,见孟璟看过来,生生运了一口气将笑意憋了下去,刚准备开口,却彻底憋不住笑出声来,就这么在孟璟跟前哈哈大笑成了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