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急了:“三姑娘,你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其实是这样的……”
她也不管探春早就从贾环那里了解了事情的真相,简单地又讲述了一遍故事。大致是没有什么出入,不过袭人讲得比较委婉。
末了,还眼巴巴地求着探春:“三姑娘,你说说看,若去找了老太太,一准就把二爷拘着不许去学堂,又要荒废了好一阵儿的功课。再者,二爷也没有受伤,只是伤了秦钟。”
“伤了秦钟可不跟伤了我一般?哪个不知道他与他坐在同桌,平日又素来交好的。”贾宝玉脱口而出。
探春若有所思地朝着袭人看了一眼,这丫头倒是对贾宝玉有心的。若在这里商量对付金荣贾菌一干人,怕是有些不便宜。以前看红楼的时候,隐隐记得这袭人最爱告状,尤其是她的告状还直达天听,一下子越过王熙凤,直接就告到王夫人那里。
她眼珠一转,也不劝解,拉了贾宝玉就走:“二哥,你先消消气儿,咱们看林姐姐去。”
贾宝玉正在气头上,便待不去,探春却又接了一句:“我得了好东西给你瞧呢,你一定喜欢。”
袭人以为探春是来浇火的,满心里赞成,忙帮着推了一把:“是啊,二爷不如去看看林姑娘,也在那里消散消散。在这里使了半天气,也只气着自己。”
两个人左右使劲,贾宝玉也就顺水推舟地被拉进了林黛玉的房里。
“今儿你们怎么一起来了?”林黛玉正拿着本王唯的诗集歪在榻子上看呢,看到两人联袂而来——而且这联袂的姿势实在有点奇怪,贾宝玉满脸悻然,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小姑娘不由又想得多了,难道贾宝玉不乐意来自己这里,才被探春强拉来的?于是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了,偏偏贾宝玉正在气怒交加之中,没有注意到林黛玉的脸色,误会就更深了。
“别提了!”贾宝玉已经在自己房里把塾场风波讲述了一遍,顺带着还被袭人“深明大义”地教育了一顿,这会儿正窝着火,懒得再复述。
“那你来做什么?既然爱往宝姐姐那里去,何必不情不愿地跟了来?”林黛玉本来就爱使小性儿,哪里受得了贾宝玉这样的态度和口气?当场便发作了出来,甚至还把书往榻子上一扔,直接起了身,把他往门外推搡。
“我……”贾宝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林黛玉反常的举动,怜香惜玉之情发作,急忙安抚,“我没有不愿意来,只是怕自己气着了你。”
“你做了什么干我底事,会气着我呢!”林黛玉的眼圈早就红了,手底下却变本加厉。
贾宝玉本就不痛快,一发的恼羞成怒:“不干你事,我去找宝姐姐。”
听到薛宝钗的名字,林黛玉胃里的醋便立马发了酵,强忍的眼泪终于噼沥啪啦地如下雨般往下掉:“我就知道……你满心里觉得宝姐姐好,自她来了以后,便不待见我了。”
事件发展得太快,探春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两人之间就已经战争升级,演变得越来越白热化。回过神来之后,急忙充当灭火器。
“黛玉,你误会二哥了。就因他待见你,才会发脾气也不避着你呢!”探春一边劝解林黛玉,一边回身把当真转身欲走的贾宝玉又死命地拽了回来,“二哥不是不愿意来,是他在学里被人欺负了,这会儿正恼火,怕冲撞了你呢!看看,果然就冲撞到了。你们两个啊,不是冤家不聚头,有话就不能好好儿地说么?”
林黛玉听了便有些怔怔,自觉孟浪,手上顿时没了力气,还不露声色地朝后退了一步,正好让开了大门口的位置。
探春把贾宝玉半推半就地又拽回了黛玉的房间:“紫鹃,打盆水来给你家姑娘净面,免得让人以为我欺负了她。”
紫鹃早被房里的动静惊了过来,手脚麻利地拿了汗巾子服侍林黛玉净面,又重施了脂粉。林黛玉讪讪地不好意思,垂着头玩弄自己衣服上的带子:“在这府里头还有人敢欺负宝玉么?你们合着伙来懵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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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怕再起误会,只得因陋就简,三言两语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林黛玉立刻紧张了起来,抬头从上到下地把贾宝玉打量了一遍:“你没被砸着吧?”
贾宝玉摇头:“没砸着我,只砸着了秦钟。”
还有贾环……探春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却没有答腔。贾环似乎成了这府里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那还不告诉外祖母去?若咱们姑息迁就,他们还得有下一回,就不止是砸着秦钟了。”林黛玉急得又要眼泪汪汪。
“可……”贾宝玉顾虑自己从此不能再和秦钟同出同入,不免犹豫。
探春有自己的小九九,一来想帮贾环出气,二来也觉得袭人至少有一句话说得有道理,不能让贾宝玉离了学堂在家里,越发混得满身脂粉气。所以,她也不赞同去向贾母告状。
“林姐姐,告诉了祖母反为不美,不如咱们自个儿想法子好好教训那几个。既出了一口气,二哥也不必被拘在府里。”
“什么办法?”宝黛二人异口同声,足见心有灵犀。
探春苦笑:“咱们一起想。”
“若是李贵没跟着去,茗烟几个就能大打出手。”贾宝玉气道,“偏生父亲把李贵给了我,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的不自在。”
“那还不简单?把他支开就是了。”探春顺口接话。
林黛玉摇头:“那李贵是宝玉的奶哥子,是舅舅特意放在他身边,就怕他淘气惹了什么事儿出来,哪里支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