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明晃晃的太阳,但探春还是平白地觉得身上微寒。难怪会提出卖花,原来她身边有得用的人。可是,怎么宝钗身边的大丫头,偏是认了茗烟的娘做干娘?谁不知道茗烟是贾宝玉身边头一个得用的小厮!倒难为她把这府里的人脉,弄得比自己还清楚,平日里不知下了多少功夫去!
只疑心她是个要进宫的人,又怎会花这等无用的功夫?心里暗自讷罕,却又不能明着问出来,只是细细问了人,知道莺儿娘确是莳弄花草的好手,又不便拂了薛宝钗的面子,也就应了。
好在几人听得一年的进益,只要除去供养园子的银钱,多余的便由得自己处置,不由得欢天喜地。一时间,劲头十足,果然把个园子打点得妥妥帖帖,让探春平时也少费了不少的心思。
只是临近年关,事情林林总总,千头万绪,都要一一打点。这一忙,连年都没有好生过。倒是贾宝玉,一个年节连着出了好几回的门,禁令也就不解自解。贾政深悔自己气怒之下,对嫡子下了狠手。再见到他时,便是教训几句,嘱咐不许淘气,也就挥手令他自去,反让贾宝玉喜不自胜,乐得天天换了冠戴出门。
“三妹妹,今儿郡王推了旁的应酬,专在府里等咱们,不如去耍吧?”贾宝玉也不知得了水溶多少好处,不遗余力地游说探春。
“这年节下的,就算他推了旁的,也自有人攀附他去!”探春心里一动,不由得出了一会儿神。但随即又坚守元神,不为所动。
“郡王托了病,连宫里的饮宴都没去,就专等着咱们过去呢!再者,今儿我们不是要去保龄侯家里做客吗?湘云的那两个婶子,你不是素来不大待见么?一会儿咱们两个先出来,往水静王府去就得了。”贾宝玉讪讪地干笑。
ps:昨天接到编辑大大的消息,今天本文要上架……虽然忙于复习备考,但小猪是只听话的乖宝宝,所以还是咬牙答应了。亲们可要好好地支持小猪,苦着脸求赏了……
正文鱼雁往来
贾宝玉说的是实情,虽说是公侯夫人,可却总是透着一股小家子气。明明并不短银少钱,可把长兄的女儿压榨得跟什么似的,探春看得憋气,能不去就不去,能提前开溜就提前开溜。
贾宝玉见她意动,又再次动向三寸不烂之舌,越发让探春哭笑不得。她又默然良久,在心里作了半天的思想斗争,方缓缓摇头:“不去……也罢。”
贾宝玉急了:“你这一向多久没出过门了?王爷可是巴巴儿地盼着你去,你这样不是……白辜负了王爷的一番好意吗?”
“哦?”探春抿了抿唇,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是什么好意?”
这一回,轮到贾宝玉张口结舌,无辞以对。毕竟是尚未出阁的女子,再不拘礼,也不能私相授受的。
不过,贾宝玉惯会水磨功夫,探春到底还是被他说动,答应去露个脸。两人从史家的宴席上借故退出来,便往北静王府而去。
才在王府门口下了马车,便见一团黑影从裙角边蹿了过去,把探春吓了一跳。定睛看时,却是一只通体纯黑的小猫,躲在墙角可怜兮兮地露出了一个小脑袋。
“咦”探春觉得眼熟,惊噫了一声,“这不是……”
她吞下了后半截话,心里却狐疑,那只被马道婆仇视的野猫,怎么从贫民窟,跑到富人区了?难道小猫也懂得孟母三迁,巴巴地穿越了半个城?正要和小猫来个“见面礼”,却见陆总管已经迎了出来。探春少不得堆起笑脸,说了两句话,再回头看时,小猫已经没有了影子,心里不由得怅然。虽然是惊鸿一瞥,也看出这只猫毛色发亮,分明并不像无人打理的模样。
水溶在二门外相候,早等得望眼欲穿。见到探春,忙不迭地执了她的手:“如今可大好了么?听宝玉说受了寒,原想打发太医去瞧瞧,又怕惊扰。”
探春苦笑:“不过是偶尔受了寒,又不是什么大病,哪里用得着请太医了?”
“可你清减了。”水溶叹息。
“最近事多,一言难尽。”探春摇头叹息。
“我知道,你起了个诗社,宝玉也拿了你的诗来。”
探春脸色一红:“那不过是闺阁中消闲而已,二哥怎么拿给你看?你瞧了,定要笑话我罢。”
水溶笑道:“你也忒谦了,你的诗虽不够婉约纤丽,但胜在大气,我倒是十分喜欢。”
探春知道他工诗善词,对他的赞赏不过付之一笑,不以为意地悄悄与他拉开了距离。因有贾宝玉在座,水溶也不能与她太过亲近。年节下虽是托了病,总还有人不识时务。若是旁人倒也罢了,皇帝的召见,却是推不得。
水溶恨恨不已,一张俊脸难得现出这样孩子气的神色,倒让探春愁绪略解,举着袖忍俊不禁。
“什么时候不能传人,偏是今儿……”水溶懊恼,探春也觉得不是滋味。虽说来的时候不情不愿,可一旦见了面,却又不想这么快就离开。
“你……进宫去吧,府里也有不少事。”探春强笑着,轻轻地拉了贾宝玉的袖子。
“要不,咱们在府里等着?”贾宝玉小声地建议,却遭来探春的一个白眼,立时醒悟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过了。只是劝出探春颇不容易,便有些遗憾。
水溶无奈,不顾陆总管在一边打眼色,坚持把两人送出了侧门,气定神亲地看着两人上了马车。
“王爷还在门口儿呢”贾宝玉透过帘子,喟然长叹。只觉得自己今天费尽的唇舌,落了这样的结果,很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