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沈扶也跟着走了出去,几名燕梧军开始查抄这间屋子。走到屋外,立刻有人为沈扶撑起伞,沈扶淡淡看着满院子的储物箱,里面金银无数。抄了一座栾府,想必今年国库入账也比往年高出数倍。沈扶:“去为阁老撑伞,送其去刑部。”燕梧军给栾鸿戴上枷锁,栾鸿年迈的身子不由躬了下去。府里的下人们收拾好的钱财也全部被查抄,如今也都被看管起来了。栾鸿走到他们身侧,不由止步。下人们不知主子犯了何事,一个个愁眉苦脸,不知所措。栾鸿转身,又看了看沈扶:“沈大人,留下一笔钱财,让我遣散了他们罢……都是在府里干活干了几十年的老人了。”沈扶抬了抬眸,看了一眼那些下人,沉默须臾,又冷冷地看向栾鸿:“去年,玄羽卫查抄向府的时候,不仅没有给向府的下人留一文钱,还把他们全都杀了。”向府,是前任首辅向涟的家。没有几口人,也远远不如栾府家大业大。说到这句话,那群下人仿佛预料到了什么,纷纷吓得哭了起来,冲着沈扶不住磕头求饶。“查抄向府,是栾庆山带着玄羽卫做的,老夫一无所知。”栾鸿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苍老了,栾庆山借查抄向府之便杀向府家奴、栾太后令刺客刺杀林嫔、还有栾家的门生各个都极有主见……纵然他这些年来谨言慎行,可惜的是,他没有教会别人谨言慎行。栾鸿看着那些家奴,无奈道:“看来,老夫也救不了你们了。”那些家奴更害怕了,有的磕头磕得额头破了,鲜血粘着灰尘,看上去十分狼狈。沈扶目光冷冽,对那些下人说道:“不必担忧。我不会要你们的命,离开栾府,自生自灭去罢。”保住了命,那些下人赶忙磕头谢恩,随后作鸟兽状纷纷逃散。栾鸿见状,阖眸道:“多谢沈大人了。”走出栾府,栾鸿被燕梧军押往刑部。栾府大门被关上的时候,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然后被贴上了封条。沈扶站在府门前,面无表情看着那雕梁绣户、朱墙碧瓦,一时心绪如潮。栾党与清流从承玄年间争到昭宁年间,三朝数十年,如今终于结束了。长相思(一)七月十四,是林靖瑶头七之日。在这一天,其遗体被被放入梓宫,举行大殓。同日,养心殿传出圣旨,追尊林氏为皇后,礼部拟好了谥号,为孝贤贞懿恭天钦圣纯皇后。大殓之日,在京的九品以上官员、亲王、太妃、以及朝廷命妇,皆入宫吊唁。由光禄寺备好祭物,翰林院撰写哀文,礼部负责接待京中前来吊唁之人。大殓之后,孝贤皇后的梓宫停放乾清宫数日,仍是由在京的九品以上官员、亲王、太妃、以及朝廷命妇轮流入宫,为孝贤皇后守丧。按照大晟祖制,皇室宗亲一年内不可嫁娶,凤京府中,百日以内百姓着素服,不可嫁娶及举办宴饮。京官参与朝会之时,须着素服、乌纱帽、黑角带,退朝着衰服。凤京府中各大寺院每日撞钟三万次,禁屠宰四十九日。数日以来,昭宁帝每夜皆在乾清宫亲自守夜。直至葬礼前三日,百官斋戒,礼部定下葬期,昭宁帝身着素服,祭告几筵,皇室诸人皆素服随行。葬礼当日,内侍官请灵柩上灵车,灵车过金水桥、午门、端门、承天门,前往帝陵,千余名燕梧军驻守沿途。
灵车从殿左门出,亲王、官员、太妃、及朝廷命妇跟随。梓宫至帝陵,礼部官员将灵柩取下灵车,安放到献殿,昭宁帝与亲王从左门进入,举行安神礼。众人叩拜四次,祭哀酒,读哀文。下葬次日,按照惯例,百官需素服入宫,拜慰天子。然而,养心殿却始终没有动静。百官只得在养心殿外跪拜,直到昭宁帝身边的内侍监走出殿门,称陛下身体抱恙,无法接见百官,并让他们跪拜后自行离去。唯有一人留了下来,上前询问陛下情况如何。韩卓轻叹口气,躬身回应道:“回沈大人。昨日孝贤皇后下葬,主子回宫之后,当天夜里便发起了高烧。”“什么?”沈扶神色一变。韩卓无奈道:“御医已经来看过了,称主子这是劳累过度加急痛攻心之症。诊脉过后,还说主子外感阴寒,阳气受损。虽然已经开了药,这一夜过去,烧还是没退下来。”沈扶听了,心下一沉。段明烛是武将出身,向来身体强健,鲜少生病。即便偶尔染风寒,又岂会一夜过去都不退烧?沈扶愈发忧心忡忡,踏入殿内。见到有人走进来,正在开药方的赵御医站起身来,急忙行礼道:“下官见过沈学士。”沈扶颔首以作回礼,又低声问道:“陛下情况如何?”赵德林一顿,想了一会儿措辞,小心翼翼回答道:“陛下现在……情况倒也不严重,等退了热,也就没事了……”沈扶一听便知这是御医为了缓和病人情绪所说的一贯用词,他不禁道:“陛下现在昏迷不醒,太医就不要对本官有所隐瞒了。病情如何,如实告知便是。”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德林心下叹口气,只如实道:“回沈学士。陛下的病情,确实是大恸攻心引起的。说严重也不严重,毕竟并非什么不治之症。说不严重,也……”说到这里,赵德林停顿片刻,似乎在斟酌着言辞。而沈扶不发一言,等着他继续答话。赵德林继续道:“陛下他心脾两虚,肺气上逆,这是平日里劳累过度所致。再加忧愁思虑过多,情志过极,心绪不振。种种病因交加,这才导致高热难退。”听到这里,沈扶很久没有说话。忧愁思虑,是因为孝贤皇后逝世;而劳累过度,是因为他接连数夜为孝贤皇后守灵,以及处理大量弹劾栾家的奏疏所致。孝贤皇后刚去世的那一日,段明烛已经悲伤过度。但是他却不得不强打精神,下旨查办栾家。不把栾鸿和栾太后料理了,孝贤皇后的死将毫无意义。再加上这些日子还要为其守灵,操办丧葬之事……这种种事宜,都压在了段明烛一人身上。有时候沈扶险些忘了,纵然段明烛的身份无上尊贵的九五之尊,可他也不过才二十岁出头。他还这么年轻,便要独当一面,坐在这个位置上,既要总揽朝堂诸事,又要与权臣相抗衡,还要忍受丧母之痛。纵使他身体再强健,经历种种事情,也难以熬得住。只是事已至此,沈扶即便再担忧也无益,他只得道:“劳烦御医诊治了。”赵德林急忙拱手道:“皆是下官分内之事。”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二更天,韩卓无声走了进来,轻声道:“沈大人,宫门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