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祈祷过的场景,终于在此刻成了真,他本该高兴才对——他终于摆脱了,不用再继续忍受这份苦楚了,他可以休息了。
可他眼角的眼泪却不住地往外流。
他不想。
他不想消失。
他还想活着,他还没来得及去医院再看一次阿雅大藤,还没好好感谢纪忱和曲随,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情没做,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没去。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洒脱地离开,洒脱地将身体控制权交给沈时疏。
可真到要消失了,他又害怕了。
沈桂舟颤着,撒过桌上摆着的手机,操着抖得不行的指尖,奋力抿开被眼泪浸得模糊的眼睛,打下一行字:“你还是想换他回来。”
他果然不能相信他,他怎么能这么容易就相信他,他怎么能一点防范都不做。
张佑年就只是对他好了一点,没再纠缠他、让他难受了,他居然真信了张佑年打算和他凑合着过。
他怎么能这么蠢。
“嗯,没错,”张佑年冷眼看着他,转而嗤笑了声,讽刺意味尽显,“不然呢,装这么久恶心死我了。”
手机坠地,沈桂舟微微弓腰,双手捂上心脏。
他还没等到纪忱来呢。
约定的时间接近。要是纪忱来了怎么办,看到他这样,纪忱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他要怎么把纪忱支开。
“咔哒”一声轻响,玄关的门似被推开,来人没有脱鞋,踩着清脆的皮鞋声走了过来。
沈桂舟抬头,瞳孔骤缩。是纪忱。
纪忱看见他,也是一愣。
“快走。”他对纪忱比口型。
纪忱却不为所动,把视线移向蹲在沈桂舟旁的张佑年。
“新研发的药剂管用吧。”他说。
什么药剂?
注射器冰凉的试管传来冷意。沈桂舟像被定在原地了一般,五魂六魄似乎瞬间碎裂得干干净净。
他睁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纪忱,满眼陌生。
“他还在。”张佑年指了指他。
“需要时间。”纪忱踩着步子朝他走来,双手揣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为什么。”他扯着气声,嘴唇颤着,气声也颤得不行,“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