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从脑后传来。
顾瑜还来不及反应,一股极大的力量拉扯着她,让她向前扑倒。
她重重的摔在一只酒瓶上,一声脆响,上好的薄胎瓷瓶碎裂开来,扎进她的右肩中。
喉间尚未发出一声痛呼,顾瑜已经听到了兵刃交接的声音。
周云旃轻巧的荡开利剑,身形如鬼魅一般逼近,瞬间捏住了一个黑衣人的脖子。极轻的捏断颈骨的声音,让顾瑜浑身一颤。
兔起鹘落的几招,周云旃已经占尽优势。似乎很快,又似乎过了很久,一切归于平静。
顾瑜只觉得头晕恶心,眼前一阵清晰一阵模糊,肩头的刺痛让她冷汗直冒,勉强保持清醒。屋子里已躺了三具黑衣人的尸体,一个头歪在一边,被拧断了脖子,另外两个,脖子上一道极深的伤痕。血溅出去好几尺远,帐子上已经一片狼藉,鲜红淋漓。
房间里,酒味混合着血腥味,浓郁异常,令人恶心欲呕。
周云旃快速搜寻了黑衣人的尸首,似乎并无特别所获。他冷冷的提起剑,向顾瑜走来。
那剑尖还在滴血,带着如万年寒冰般的肃杀之气,是周云旃多年的佩剑“龙城”。剑锋稳稳架在顾瑜的咽喉处:“你是谁?为何刚才那样说?我只会给人一次机会。”
眼前的女孩看起来还尚小,清清淡淡的一张脸,与阿沅秾丽的五官毫无相似之处。为何,刚刚即便只是装作饮醉,他竟然真的,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阿沅的魂魄,随着莲花镯回来了。
她的神态,她说话时微微的气音,甚至是抬手拿起镯子,弯曲并拢的二三指,都让他想起那个人。
明明,她们俩根本不像。
电光火石之间,顾瑜明白了。只怕她中了原本这些刺客下给周云旃的药物,只是肩上的疼痛,让她尚且保持一丝清明。
而周云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的就是这些人。
“民女姓顾,客居在此,原本只是给家父送醒酒汤的,一时走错了院子,请大人恕罪。”
周云旃似是耐心耗尽了,他露出一点厌烦的神色,剑尖向前一分,刺破她脖子上的一点肌肤。
“大人!镯子内侧刻有您和夫人的名讳,我故而认出。且民间早有传闻,大人杀妻。民女真的只是一时好奇,与刺客并无关联!”顾瑜见他毫不犹豫,要杀自己灭口,赶紧喊道。只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她已经满头冷汗,只能重重的咬住嘴唇保持清醒。
“杀妻?”眼前的男人冷笑一声,“好,很好。”
眼前这女孩看着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实际上心思缜密。他自是不信她的那通鬼话。
顾氏?他大约知道是谁,应该与他要查之事无所关联。
“你要想活命,也要看有无活命的资格。”周云旃暂时收了剑,出了廊下,到正门边,一脚踢醒被打晕的小厮,令他速速去找纪亭。
小厮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脸茫然,看到周云旃脸上溅到的血迹,才浑身颤抖,哆哆嗦嗦的跑了出去。
“药物下在这只莲花镯内壁上。”顾瑜费劲全身力气,支起身体,靠在脚踏上。这镯子她上手便感觉内侧微微有一点触感不对,并不平顺,但刚开始,她以为只是在海水中腐蚀过久后留下来的痕迹。
以前,她曾听母亲提起过,宫闱之中,有人将药物下在筷子尖或勺底上,躲避验毒。
“您提前知道,因此在手指上涂抹了一层清油或是其他东西,因而无事。”周云旃右手上沾了血,但是前三指并无明显血渍。
有人打捞起这只莲花镯,将周云旃引至江南,然后伺机下毒,想杀了他。只是他早已知晓,顺势踏入圈套。
顾瑜感觉眼前一阵阵发晕,这药物果然霸道,她只不过是微微碰到一点而已。她只能尽量推测到逻辑完善,撇清自己的嫌疑,以求他肯高抬贵手。
周云旃回到屋内,他似乎终于愿意正眼看她。
“不错,你不是傻子。”
那么,还可以一用。
屋外有脚步声,是官靴的厚底子,急急踩在石板上的声音。
周云旃将她从地上粗暴的拖起,塞在床侧的屏风后。
纪亭匆忙赶来。周云旃来江南一事无人知晓,乃是秘密,且纪亭听了小厮的话,只怕出了事,独自一人,一路疾走而来。
一进门,看到地上横着的三具尸体,纪亭愣住了,随后似乎是醒悟过来,跪地连连磕头:“都督!都督!此时真的与下官无关!下官只是受人之托,找了金石大师,修复这物品罢了。其他的,下官真的一无所知!都督明鉴!”
刺杀朝廷二品大员的罪名,只怕要株连九族。纪亭的脸色已经完全青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