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位置来得名不正言不顺,是谢翊和谢惓需要他成为皇帝,而不是他想不想当皇帝。
燕鸣青想着,难过如水般漫过他,明面上却不显半分,只是平静看向站着两人。
谢翊和他认识十多年,但是燕鸣青从未看透他心底想法。
谢惓是他救命恩人,燕鸣青对他很感谢。
突然坐到这个位置,晚上燕鸣青躺在空旷寂静的清和宫,回想与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他已经分不清他们每一次与自己的谈笑,到底是基於友情,还有利益。
越想越多,燕鸣青脑子一片抽痛,那细小的尖锐的痛意流向四肢百骸,他忍不住俯身小声吸气。
燕鸣青的反问让两人慾言又止。
「殿下,有些事真相远比想像残酷,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何必苛求最初的目的。」谢翊坐到燕鸣青身边,侧脸看他,「不管我们当初是因为什么而结识,现在的情谊不假,我和谢惓確实有自己的谋算,但我们绝不会伤害你。」
燕鸣青看谢惓,谢惓点头。
燕鸣青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宇间縈绕着的担忧並没有少,「以前我確实惦记过这个位置,母妃对我的好也是因为我得到父亲喜爱,她也想让我去抢这个位置。但是没多久我就认清现实,我不想当皇帝,我只想当一个閒散王爷,有时间就去郊外跑跑马,和好友爬爬山,而不是躺在黑漆漆的宫殿里,望着头顶方寸之地,疑神疑鬼。」
「而且……」燕鸣青说着看向谢翊,「而且……我不想我们变成君臣。」
最后一句话燕鸣青说得太小声,谢惓没听见,而坐在他身边的谢翊听得一清二楚,他身子骤然一僵,久久无言。
进宫的时候是两人,离开的时候只有谢惓,他登上马车掀开帘子,原本平静的心如水滴坠入,盪起圈圈涟漪,绷紧的脸上霍然绽放出温柔笑意。
昏黄的马车里,程慈闭着眼睛,修长的睫毛轻颤,脸颊白皙,像是一颗白珍珠闪着莹润的光。
他身体倾斜,靠着马车壁睡着了。
谢惓小心钻进去,虽然儘量减少杂音,但程慈还醒过来了。
「出来了,你进去太久了,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程慈头往前一撞,蹭了蹭谢惓的腹部,语气迷迷糊糊,明显没完全清醒过来。
谢惓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很快,怀里的人发出轻浅的呼吸,又睡过去了。
谢惓扶着程慈的头,坐在他旁边,然后将他的头放到自己肩膀上,轻轻敲击马车壁,没一会,马蹄噠噠噠的声音混合马车轮子碾压地板的吱吱声一起传来,在幽静的夜里,那么明显,却似乎没有脖子处传来的呼吸声引人注意。
谢惓垂眸看靠在自己肩膀上睡得香甜的程慈,眸光柔和。
那些隱藏着的黑暗宛如冬日的寒冰,太阳光一照,滴滴答答融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