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义的声音变化了,现在梳叶听到的,到底是浪潮声?还是风吹动树叶,树叶碰撞在一起?
奇异的凉意裹住了他,抚慰他饱受折磨的肉体和精神。周围好像暗了下去,他是离开了净化室吗?高温也被风一起驱散了,而那一直刺痛他的明亮灯泡,仔细看去,其实是个散发清凉银辉的圆球,圆球表面遍布形状不规则的暗斑,遥遥望着他。
“哗啦,哗啦,哗啦……”
这是浪声。
不,这是树叶在风中碰撞的声音。
梳叶只见过一次这种景象——繁茂的大树,树枝在风中摇曳,何等美丽。
就是几天前那场银月少女信徒们举行的血腥献祭,他回忆着,但此刻,不知为何,他忘却了献祭中,他难以直视的祭品们的面孔,脑中只浮现出树叶间闪动的银色光斑。
银辉像是从很高处很高处洒下,祂照耀着草木,此刻也照耀着梳叶。
“祂将垂青于你。”有人说。
分明已经死去的素栌·本固,面上勾勒出梳叶熟悉的,让人湿透的笑容,自银辉中向梳叶走来。
她重复第一次同梳叶密谋时说过的话,手臂化为藤蔓挂上梳叶皮肤松垮的脖颈,滚烫的水滴落在老狐人的喉结上,尖锐的指甲在那块凸起上摩擦。
“请放心,”她低吟着又重复一次,吐着热气道,“祂也将……不,祂一定会垂青于你——梳叶·阿扎瑞!”
“!”
林是真的惊醒了。
不知为何,他做了一个非常火热黏腻的梦。他不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但可能是因为他最近又是献祭了眼睛,又是受碎片折磨,又是加班熬夜工作,实在太虚了,这个梦做到后面让他痛苦不已,没有看完就醒来了。
醒来后,林还浑噩了一阵,大脑才逐渐恢复流畅。
受这个梦干扰,他明明睡了挺久,身上依然没什么力气。
也可能是从净化室出来没洗澡,他身上这套衣物,已经被他自己分泌的盐分黏在一起。
两侧太阳穴的血管,和左眼里的碎片一起突突跳动,林按住左眼又反应了好久,才意识到,这好像不是家里那张双层床,也不是仪式科休息室的小床。
这是……
是审判长办公室里的那张沙发啊!
林悚然跳起,环顾四周,什么都还没看清,就得到一声叱喝。
“慌慌张张干什么,”在灰翠办公室里有一张办公桌的掠风秘书,坐在办公桌后看他,不满道,“放心,审判长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