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琼英却并不怕,许是自己是唯一一个在他膝下长大的孩子,所以没有那份旁人的畏惧,也或是这个人在自己面前装的太过完美,完美到自己根本没见过他在自己面前发怒的样子。
“您已经将近八旬了,在巴方除了大祭司就数您得天眷顾了,不妨顺其自然吧。”
祁震知道她的意思,是了,他已经不再年轻了,一双儿女都管不住了,祁云也好祁婉也罢,他们都长大了,不再是扶着门廊眼巴巴的盼着自己回家的稚子了。
顺其自然,一叶飘零,不知西东?
这样的活法还真是新奇,只可惜他想做到实在是太难了。
太难了……
“你不是向来不喜欢祁云吗?怎么忽然劝起和来了?”
迎着祁震犀利中带着审视的目光,琼英并没有胆怯跟心虚,而是目光澄澈神色坦然,“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希望您能过的舒心一些,毕竟嘛,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只有您好我才能好。”
“您如今年纪大了,实在不适合为繁杂扰心,人活着其实挺简单,饿了一碗汤面,冷了一件棉衣也就够了,您常常告诉我,人生在世要平常心,可是这些放到您自己身上怎么就做不到了呢?”
琼英没有因为祁震古井无波的眼神所震慑,捏了捏手心,有些话她也不想说,准确的说她对于祁震的感情是矛盾的,可是不管怎样他都是自己生命里的一束光,是他给了自己新生。
所以每一次冷眼旁观过后都会伴随极其强烈的阵痛,她不希望这个人过得不好,更不希望自己在这世上最后一丝牵挂变成无挂。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祁震问的琼英心里明白,琼英抿了抿唇,“从您让我去送东西时,便有些怀疑。”
祁震叹息般的闭了闭眼,“你向来聪明,还是没瞒过你。”
“我好像还没问你的意思。”
祁震拿起餐箸又吃了一口,好像是不经意的一问。
琼英敛下眸子,捏了捏掌心,沉吟片刻最后还是释然一笑,“琼英是您养大的,自然一切都听您的,我从六岁来到祁家,可是您一直对我与大小姐别无二致,琼英感激不尽,大恩大德岂敢忘怀,我一切都听您的。”
祁震闻言并没有别的表情,依旧自顾自的吃碗中剩下的汤面,夹起几根折耳根放到碗里面无表情的吃了下去,根本看不出他最不喜欢的样子,最后将里面的鸡汤都喝光了才放下碗筷,琼英将干净的帕子递给他。
琼英小心的看着对方的神色,可是祁震这个人若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就定然会将所有的情绪控制得滴水不漏,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怕。
有时候琼英总是忍不住在想,若不是他对自己有爱怜有愧疚,那么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子,还能像如今这样闲适的面对他吗?
琼英想不明白,也无法设想假想的未来,只是她却清楚一点自己的外祖母跟母亲绝没有这样的运气。
甚至终其一生都没有得到一个认可,甚至他连寻找都未曾有过,真是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琼英心里有些刺痛,只是想到心中之事又强压着自己将这些过往埋在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