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地弯下腰收好,放到鞋架上。客厅里没有开灯,随着电视机里的光线明明暗暗。他爸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昏昏欲睡,电视播放着九十年代香港警匪片,屋子里尽是烟酒味,桌上散落着花生皮、果壳、空酒瓶,一片狼藉。李旭和张姨的房门都紧闭着,估计张姨也发了脾气,但他爸不听。唉,张姨拿他爸没办法,但拿他有办法啊,先前就半夜把他从床垫上拉起来给他爸善后,一点情面也不留的。说实话也怪不了张姨,他爸每次喝酒都把家里整得和麻将馆一样乌烟瘴气,碰着心情不好了还乱摔东西,谁能一直忍啊。要不那是他爸,他都想把人扔出去。施明明叹了口气,认命地脱了外套,卷起宽大的袖口开始收拾茶几。途中他爸哼唧了两下,翻了个身,不像要醒的样子,怕他爸晚上吹多了空调着凉,还特地去阳台给人拿了床毯子盖上。地上到处都是踩碎的花生壳,施明明怕吵醒他爸,也不敢用扫把,只能跪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用手捡。快弄完的时候,耳边传来沙发里边弹簧挤压发出的“吱呀”声,施明明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赶紧弄完,别把他爸吵醒了。然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施明明看见他刚给他爸盖上的毯子掉在了地上,接着一只手从他面前伸过,暗绿色的酒瓶一闪而过。施明明哽在喉头的那声“爸”还没出口,那个酒瓶就高高扬起、重重落下,“磅”地一声闷响,砸在了施明明腰上。“啊!”施明明惨叫出声,腰当下就塌了下去,连滚带爬地远离他爸,浑身发着抖,眼中尽是惊恐。施龙攥着手里瓶子,一把拽住施明明的后衣领,将他拖回来。施明明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衣领深深地勒入颈脖,十来秒间便已留下一到红痕。施龙一手按着施明明头,膝盖使劲地压在他后腰,免得他挣扎乱动。施明明挥舞着手脚,眼里已经痛出了生理泪水。整个人仿佛从腰间被人压成了两截,下身没有一点知觉,他乱蹬着,却感觉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爸…爸…别动手,我腰…”疼字还没说出口,又是一声闷响,瓶底边缘最厚的地方敲在他后背,心都跟着颤了一下。施龙挥舞着酒瓶,整个人的重量顺着膝盖压在施明明腰间,瞪大的眼睛里一片凶狠,仿佛被他制服在身下的不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子,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像个刽子手般挥舞着手里的酒瓶,昏暗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投在白色的墙面上,像极了黑白色的恐怖片。施明明眼前一片模糊,眼泪顺着山根滑落在地上,他死死地咬住嘴唇,几颗血珠滚出唇瓣。一、二、三、四、五…他在心里默默数着,偶尔从喉间溢出几声低吟,也是转瞬即逝,淹没在电视机发出的噪声中。石英钟的时针走到一点的时候,施龙手里的啤酒瓶“砰”的一声碎在了施明明满是淤紫的腰际。那样瘦瘦窄窄的一截,不住地颤栗着,暗绿色地碎玻璃扎进去几片,暗色的鲜血顺着腰窝滑落,凄惨又妖冶。施龙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酒精催发了他原本就按捺不住的暴戾与仇怨,被他按在地上承受怒气的,只是害死自己爱人的罪魁祸首。“爸…”施明明抖着嘴唇求饶,他吃力地扭头,看见高高扬起的半截碎酒瓶,瞪大的眼睛里盛满了痛到极致的泪水。躲不开了,他似乎已经感受到尖锐的玻璃痛进皮肉的痛楚。再也张不开口,太多次,无济于事。
施龙手落在半空,没有丁点犹疑,却腾地被人被人握住了手腕,恼怒地看去,却见一双隐在细碎的刘海下阴恻恻的眼。“龙叔,别弄出人命。”作者有话说来啦!不撞南墙不回头施龙被李旭捏住了手腕,连着甩了几下也没甩脱,一双混浊的眼带着怒意瞪向拦着他撒火的罪魁祸首。二人僵持了一会儿,李旭淡淡道:“被我妈知道了不好。”目光点了点一地狼藉中垃圾一般瘫在地上的施明明,“他要有什么好歹,谁给你出酒钱?”“哼!”施龙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劲。“贱骨头”李旭放开手,施龙能不在乎施明明的死活,但他可在乎有没有人每天每月准时将酒奉上。施龙踢开挡路的酒瓶,往张芸那间房走,“磅”的一声将门关上,李旭看见施明明烂泥般的身子随着关门的动静颤抖了一下,嘴角笑意更甚。房间里几声张芸的斥骂声后,一切归于平静。李旭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的施明明,看着人腰间大片骇人的青紫上交叠的血迹,随着其微弱的喘息起伏。李旭咽了咽口水,压制着高涨的欲望。他踱步到电视机,画面正好卡在两辆相撞的轿车上,满天的火光,“啪嗒”一声,画面戛然而止。最后一点光源散去,李旭弯下腰,细长的手抚上那截细颤着的薄腰,一下重过一下,直至施明明沙哑的声音传来:“把你的脏手拿开。”李旭眼神一凛,宛如夜间捕猎的猫科动物,手下狠狠一拧。“妈的…”施明明还没来得及骂出后半句,后腰又是一阵胜过方才的剧痛,直逼出满眼的生理泪水。“疯子…李旭…你他妈有病去治病…”挣扎想要反击,几次刚撑起上半身就被腰处一刻不停的钝痛打趴下。真的要断了…施明明握紧双拳,小臂撑在地上,紧抿着唇。豁出去了。伴随这一声压得极低的呻吟,施明明挺起了腰,顺势转身,一巴掌打在李旭作祟的手上,“啪”的一声格外响亮。火辣的痛感传来,李旭瞳孔微张,几乎是在瞬间,他反手一巴掌将施明明掀翻在地,本就站不稳的人踉跄了两下,又摔回满地狼藉之中。施明明仰面倒在地上,眼前一白,使劲眨了眨眼,仍是一片乱色。恍惚间,耳边传来拉链摩擦的细微声响,大半的精力被腰痛夺了去,人昏昏沉沉,直到一个炙热东西蹭到了脸侧,往他嘴里塞来。“给我吃下去。”-清晨的一缕曦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施明明微肿的侧脸上,蜷缩在满地果壳、酒瓶中的人忽然抖了一下,随之眼皮一动,大概是要醒来了。施明明眯着眼,早晨的光线算不上刺眼,但对他这种活该糜烂在暗处的人而言,只怕是要灰飞烟灭。自嘲地勾起嘴角,牵扯到痛处,下意识地捂了捂被扇肿的侧脸,一把的粘腻。手僵在原处,昨晚腌臜的记忆一下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