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十四五的年纪,青春期,叛逆期,祁硕在家从不会发脾气。但他也一直记得初三那年梁春华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车祸该死的不去死,不该死的却死了。”
他知道梁春华的脾气就是这样,气消了还会给自己哭着道歉。
打一巴掌给一个糖。
他曾后悔为什么那天晚上不叫醒他,他初中了可以保护她,这样他就不会那么愧疚。
但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
自始自终在这个家里祁硕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力感。
他自己厌恶暴力的同时,也不偏不倚做了暴力的走狗,用拳头解决问题是他情绪唯一的发泄口。
像一个极端的疯子。
车祸之后,祁正涛是再没打过梁春华,他开始努力装做一个好父亲。但该发生的早就已经发生完了,梁春华心理的伤口存在了七年,一直存在着且越裂越深。
他们每回吵架就如今天一般,梁春华总会提起这件事,她会自己一次次撕开伤口供人观赏。
祁硕曾不止一次的劝梁春华离婚,但梁春华都拒绝了。
祁硕知道,在他们那个小破县城里女人离婚是一种耻辱,在一段垃圾的婚姻里忍辱负重才是自我的荣誉。
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好像所有人是基因里默认的,不是他读了两本书学了几句圣人哲学所能改变的。
这也就是他高考后报志愿愿意离家2800公里的原因。
不为什么,只想逃离。
混乱的生活忙忙碌碌,但没想到压死骆驼忍耐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在高考后的暑假。
祁硕和朋友刚打完球到家,刚进门迎面撞上梁春华的气势汹汹,她质问着祁硕:“你是不偷我的钱去外面鬼混了?!”
祁硕把球放在地上那时候一脸懵,他完全没明白梁春华在说什么。
祁正涛在一旁提醒他,“你妈说她五百块钱不见了。”
祁硕听完这话都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怔了几秒咽下干涩的唾沫,“昂,懂了。你的钱丢了认为是我拿的吗?”他的声音不算很大,但在梁春华的耳里却是绝对的叛逆。
“不是你这个败类还能是谁!”
果然,信任是祁硕这个家里最罕见的东西。
谁都没有。
祁硕实在有些忍无可忍,吼了一声:“你自己脑子不好没存好钱!丢了凭什么先来质问我!我没拿,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