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容泽静静走上前,屈臂勾住王茉的肩膀,将她揽在胸前,说:“欢迎回归,王茉。”
??小饼干
那日,给何媛开门的是何妈,带着一脸的厌嫌,仿佛女儿是这个家的灾星。
何妈是一个瘦高的女人,憔悴的脸上因长期缺乏睡眠而长满了雀斑,头发松松散散地系在脑后,散发出难闻的烟味,大概是前一晚打通宵麻将,这时候才醒,还没洗漱。
“小皓呢?”何媛冷冷将视线从母亲身上移开,问话时不带任何称谓。
何妈没理会她的问题,反问:“你还知道回家?”
“这不是我家。”
何媛冷言回答,随后径直穿过客厅,走近房子一侧的卧室,拧开门。
何希皓正坐在屋中看书,听到开门声后战战兢兢回头,见到是何媛的一刻,眼中流露出无助,喊了一声:“姐……”
何媛撇了撇屋内,这曾经是她和何希皓共用的卧室,现在已经早没了她存在过的痕迹。
“收拾东西。”何媛说。
何希皓愣了一瞬,飞快地将面前的课本全部收起来一股脑塞进书包。给父亲准备的生日礼物,开了封在床上扔着,显然并没有得到父亲的喜欢。
眼前的一切让何媛失去耐心,她抓住何希皓的胳膊说,“走。”
何希皓的书包拉链还没拉好,半敞着就甩到肩上,慌张跟着何媛往屋外走。何妈见状冲上前,扯住何媛的胳膊,奋力一把拨开,说:“走哪儿去?小皓是我儿子!这是他家!”
这是家?
何父母因二胎双双失业后,在家附近开了家小卖部,干起个体户。何爸青年失业不得志,整日郁郁寡欢,最终不知怎么沾上了赌博。牌场的好运让何爸找回了些成功的滋味,也体会到了赚快钱的甜头,遂拉着何妈一起入伙,两个人还能“相互照应”。起初,夫妻???俩还能维持白天看店晚上打牌的生活,时间久了,小买卖的那点盈利抵不过牌场的诱惑,夫妻俩干脆把小卖部的仓库改成了棋牌室,彻夜不眠。自那以后,小卖部每日开门的时间越来越晚,收银台前也很少见到老板、老板娘的身影,唯有仓库内传来的咒骂或惊呼声,以及从门缝中传出的源源不断的烟气。
若是何父母手气不错,也许会有人出来招待一下客人,收收银、客套几句。若是赶上输钱的日子,客人只会听到门内一声大吼:“自己扫码付款!”。他们会将这种火气发在对方身上,大声吼骂彼此甚至大打出手。何家姐弟会在睡梦中被惊醒,小小的何希皓会蜷起身子吓瑟瑟发抖,何媛则是在黑暗中捏紧手指,双眼中一片冰寒。
这里早就没了家的样子。何希皓是她唯一的牵挂。
何媛对母亲视而不见,再一次抓起何希皓的胳膊,带着他向外走。这一次,她抓的更牢、更用力,将何希皓的胳膊攥的生疼,何妈再次试图扯开何媛的手,却没能得逞。
“你现在出息了,自己住好房开好车,不认这个家了。你个不孝女!”何妈拉扯不过何媛,转头一把拽住了何希皓的胳膊,嘴上不停咒骂着,“小皓可跟你不一样,小皓是我儿子!是要为我养老送终的。你算什么东西,还想把他带走?”
是她不认这个家?高考结束,何媛坚持想去艺术学院学设计,是父母亲自将她赶出门。当时他们好像也用的“不孝女”的说辞,怪她是个只会花钱的赔钱货。“yuan”成功出圈后,父母再度联系上她,要求她清还18年的养育钱,何媛照做了,她给父母打了一大笔钱,大大超过他们所要求的数字。所以,她不欠他们了。
“妈——!”何希皓被两个女人拉扯的近乎崩溃,带着哭腔叫喊着,“我快高考了,姐只是想给我一个好的学习环境!”
“好的环境?怎么,你也开始嫌弃这个家了?!我看我是白养你这么大了!”何妈越说越愤怒,拉拽着何希皓的手开始变成巴掌,一下下打在他的后背上。
何媛伸手去阻挡何妈,却连带着挨了几巴掌,场面开始失控起来。
轰隆隆——!老旧的马桶传来巨大抽水的噪音,何爸从厕所走了出来。
与何妈相同,他看起来很疲惫,浑身散发着香烟与酒精混合的难闻味道,头发中依旧有了不少白发。何媛儿时印象中的那个精干帅气的老爸,已不知从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他皱起眉头看着客厅中拉扯的三人,眼中的愤怒像是在看一副烂牌。
生活不尽人意,手气听天由命,生命中总该有一些事由他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