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褚匪没法悲痛太久,很快振作起来,和赵凉越迅速回到书房,将与这名“赵氏”有关的消息和可能的关系网疏离清楚,然后写为暗语做了三份信函,让京墨速带信函往京都、漠北和江南送去。同时,一直守在塍黔关附近的薛冉,突然发现关外有所异动。隐隐恶水成川,暗夜奔袭千里,终有摧毁天地之祸。在褚匪和赵凉越将黑市彻底捣毁和捋清时,多封密信送到二人手中,其中塍黔关和京畿同时传来噩耗。塍黔关外三十里,禄免江畔屠原军队兵精粮足,蓄势待发,犹如鬼魅一般,唯有池听雨布置的暗线发现了端倪。显然,如果现在开战,大许西南线基本无从抵抗,毫无胜算,必须找到机会拖延时间,给西南都护府时间调筹兵力。京畿传来的,则是废后王氏暴毙冷宫的消息,同时唐士裕和韩闻蕴皆有大动作,已然是宫变前兆,而这场宫变必定是屠原发动进攻的讯号,一旦发生,千疮百孔的大许便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楼,只要外力稍微动作,便是水深火热,亡国之灾。“刑朔已然探明,克里缇离京后,并没有在西南境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带人返回了屠原。”褚匪顺着大许舆图的西南边界划动手指,停在屠原的一处山脉,“但是他并没有回王廷,而是和自己的势力盘踞在鹭仂山,然后和克里俅谈要求,据说已经谈拢了,但是以我对克里俅的了解,他对克里缇很可能是缓兵之计。”“正是,他两虽是兄弟,行事方式颇为不同。”池听雨回忆道,“克里俅素遵汉法,一直企图将中原儒道融入屠原,当年他和霁雨是对手,但也是彼此尊重的知己,若是真生在大许,比咱们这几位皇帝强太多。但克里缇完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疯子,手段阴毒而残忍,当年在克里俅想要放过剩余樊家军时,是他一力将所有人逼到绝境,我能活下来,大概真的是苍天垂怜。”赵凉越问:“池将军的意思是,克里俅也许并没有那么想打仗?”“正是。”池听雨往鹭仂山西面指去,直指屠原内腹,道,“屠原素有蝗灾水患之祸,一直让他们吃尽苦头,十五年前的那场仗更是让屠原国库空虚,又连着三年颗粒无收,克里俅用了整整十年才将屠原从濒死之地拉回来,且据我们这些年游走在交界探查,蝗灾水患依旧困扰无解。”“确实不是好的开战时机,但克里缇带回一个希望,那怕这个希望来的不怎么光明,但是没有一个心怀雄心大略的君王会放弃这个契机。”褚匪思忖片刻,又道,“但并非全然没有机会,毕竟克里缇觊觎王位并非一朝一夕,克里俅很可能此番处于劣势。”赵凉越点了下头,道:“是了,这个时候便需要有人去搅这个局了。”这个人,必须有足够的魄力,九死一生的决心,他不能只是武将,因为屠原的突破点很可能就在文政民生,他也不能只是文臣,因为屠原内如今军队庞杂,随时可以激发战事,没有对兵法的钻研和精通,很难做到对时局的全盘把控。而纵观现在的大许,有这样的一份赤子之心,并有这样力挽狂澜能力的,也就只有褚匪了。对此,大家心照不宣,褚匪对众人点头示意。等所有事商榷完毕,已经过了亥时,夜色正浓,外面微雨缥缈,但整个据点灯火通明,在为要动身的人做准备。经过之前骗自己随褚匪撤离一事后,柚白根本不肯再听赵凉越的话。“你随师兄去屠原,才是最稳妥的。”赵凉越苦口婆心,不停劝道,“我回京畿,还有金銮卫,司马大人会帮我,朝中诸位大臣也会帮我,之后刑大人也会回京,我能出什么事?但是师兄此去屠原,身边还是……”褚匪和柚白异口同声:“不行。”赵凉越看了眼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真实情况并不像赵凉越说的那么轻松,京畿此番的具体情况尚不可知,能在司马霄和孟钰牵制下,夜渊依旧将宫变推到一触即发的地步,回京必然和踏进龙潭虎穴无疑。“好了,老夫还在呢。”池听雨起身走过来,指了指架上锋利□□,对赵凉越道,“宝刀未老,保护徒弟还是没问题的。”赵凉越这才停止了规劝,但脸上的担忧之色不减分毫。这时,京墨从外面进来,道一切准备妥当。褚匪和赵凉越并肩出了屋子,外面的夜雨有愈大之势。“还有机会阻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褚匪将蓑衣给赵凉越披上,又将自己腰间的刑部金腰牌解下放到赵凉越掌心,俯身端详着赵凉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来,“眼眶怎么发红了,还要学小孩子哭鼻子吗?我现在手里可没有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