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中的学习节奏很快,高三大小考挤在一块儿,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高一高二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月一次的阶段性测试,压根不给他们松懈的机会。程岐疲累地趴在桌上,手里拿着个草稿纸折成的骰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投掷:“上帝保佑上帝保佑,出得都会,考得都对。”骰完一看,又是三个点以下。她翻了个白眼,开始新一轮的投掷。于左行在一边笑她,被她瞪了回去。他拍了拍程岐的肩,示意她往窗外看。“干嘛?”“别掷骰子了。这样,你考数学的时候,拿起卷子,对着天空。”“对着天空,然后呢?”“然后你就稳了。毕竟人算不如天算。”“”虽然只是一次月考,但是大家都沉浸在将要考试的紧张情绪中。这段时间,夏知予一门心思地扑在学习上。她觉得那句话说得很对,努力就是当你摘到遥不可及的星星时,你不会觉得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而会觉得这就是我应得的。有这句话加持,每解出一道难题,她就能体会到努力带来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不断地积累,终于在十一月初的时候,全校迎来高一的第二次月考。月考前一天晚自修,她去葛进平办公室问题目,问完题目出来,正好碰到许京珩。而在这儿之前,他忙于竞赛,就算只是隔着楼层,二人也很久没有碰面。高三的教室很安静,不像开学初喧嚣,教室里的白炽灯从玻璃窗里透出来,削弱了一半的光亮,许京珩手肘撑着阳台,夜色将他的身上的锐气描摹成柔和的样子。看见夏知予出来,偏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整个人往那儿一站,拦住了夏知予的去路,也抵挡了夜里大半的冷风。刚从办公室出来就猝不及防地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夏知予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没忍住心里的喜悦,弯唇笑了笑:“我来问题目。”许京珩难得看到她笑,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往上挑了挑:“问个题目这么开心?”“因为弄懂了,所以很开心。这段时间谢谢你,谢谢你的便利贴,我都收起来了,厚厚一叠。”夜风吹着发茬,他突然轻笑了一声,带着劣性,顺着她的话追问:“你想怎么谢啊?”不知道是不是氛围太好,夏知予竟然没躲没闪:“月考之后,我请你吃饭吧。”“请我吃饭?”许京珩偏头看向对面的教学楼,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那可能不太够,我就值这个价?”“再加一场电影?”“现在上映的都是爱情片,我俩去看”他的语调漫不经心,大有一种,你自己说说这合适吗?晚风突然捎带滚烫,夏知予立马打断他:“那我再想想。”走廊上安静了几秒钟,许京珩转过头,插兜笑她:“行了。不用谢我。我过来是想跟你说,月考之后我要去趟京江,整个十一月恐怕都没什么时间帮你补习。”夏知予反应了一下:“哦没事。我看你的笔记就行了。但是你去京江干嘛呀?”许京珩同她开着玩笑:“你这学生怎么一点儿都不在意老师的学业情况啊?”学业情况。她反复斟酌着这四个字,差点忘了许京珩这段时间这么忙碌是为了什么。“记起来了!”许京珩在省队名单上。她乖俏地开他玩笑:“是冬令营吧,许老师。”听到‘许老师’三个字,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这么远,是学校统一过去吗?”“是啊。统一集合。”她拿着试卷,几乎来不及思考,在许京珩注视的眼神下,脱口而出:“那我那天,可以来学校送你吗?”-月考结束在周五。考完那天,夏知予觉得特别轻松,回去的路上,她和程岐躲着抓纪律的值周老师,在学校附近的小摊那儿买了两个煎饼果子。两人一边吃,一边往公交车站走。快到公交车站的时候,夏知予看到了18路公交车的灯显。一看到18路车,她就想起许京珩,想起许京珩,就想起他要去京江参加冬令营的事。
“岐岐,我有一个朋友她最近遇到了一个问题。”她跟许京珩说那天要去学校送他,既然是送人,那要不要买些礼物?她也没去过北方,不知道京江的气候会不会比这里冷很多?程岐一口咬在薄脆上,嘴唇上还沾着碎屑,直接点破她拐弯抹角的小心思:“无中生友?”夏知予也不再同她绕圈子:“那好吧。就是你有一个朋友,她最近遇到了一个问题。”“这还差不多。”夏知予把要去学校送许京珩的事交代了一番,最后问她:“我要不要买些什么礼物?”程岐的嘴里的薄脆啪嗒掉在地上,她盯着夏知予看了很久,久到两人硬生生地错过了一辆18路车。她胡乱抹着嘴上的碎屑:“鱼鱼!你老实交代,你俩这是什么进展?他跟颜舒茗没有谈吗?”夏知予摇摇头:“没没什么进展,但是他确实没跟学姐谈。”听到后面那句话,程岐倒是反替她松了口气:“我就说他这人不可能同时钓着两个人嘛!”“他没钓我啊是我单方面喜欢他。”“这还不叫钓啊?你看好了,要是换作别人开这个口,我可以来学校送你吗?早被他拒绝得哦,他都不会让人有这个开口的机会。他非但没拒绝你,甚至还主动找你说参加冬令营的事,你见他跟别人提这事了吗?”“他跟我说,是想告诉我,十一月的补习不能正常进行了而已。”“补习?”程岐今晚一连受到重创,听到‘补习’两字,差点跳起来:“你说他帮你补习?我是不是英语听力听得耳朵出问题了?衬衫的价格是9镑15便士啊没改价啊。”她掏了掏耳朵:“好了,掏干净了。鱼鱼,你再跟我说一遍,我真怕我听错了。”她本来还想找程岐这个未来心理学家分析一下,结果程岐的问题竟然比她还多。她把上次回答黎川的话又复述了一遍:“我爸爸和学长的爸爸好像有些工作上的往来,所以就认识了。他帮我补习,就是顾及双方人情,听从家里的安排。”程岐才不管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她只听见‘两家认识’:“既然两家认识,那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月亮要是摘不下来,夏知予,我第一个瞧不起你!”-发第二次月考成绩条的时候,夏知予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但是这次紧张与上次不同,上回预料到自己考得很差,紧张之余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压抑颓唐的状态,不像这回儿,紧张中还带着期待,自己做的卷子,就算成绩还没出来,她心里其实也有数。当成绩条发到她手上的时候,她没敢直接看,拿掌心覆盖住成绩和名次,跟刮奖似的,缓缓地往后挪。各科成绩慢慢地出现在眼前,虽然跟上游相比还有一定差距,但至少没有那么差了。继续往后挪,看到名次增减,进步了整整二十名。她是全班进步最大的同学。难言的喜悦和满足感在心底滋生,而此时她看着成绩条,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四楼,跟许京珩分享这件事。已经是入秋的季节,衣服穿得有些厚,她起身的时候,过于兴奋,动静有点大,课桌碰到程岐的椅背,程岐条件反射地抽了两张纸:“要去上厕所吗?我也去。”夏知予把成绩条缩回袖子里,看了一眼起身让位的陈闵和于左行,附耳对程岐说:“我去四楼上。”“马上就要上课了,为什么要跑去四楼啊?”程岐折着手里的纸巾,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冲她挤眉弄眼:“哦懂了。那这次我就不去了。”“你懂什么了?”于左行坐下来,倾身打探消息:“怎么感觉你俩有秘密瞒着我们?”程岐睨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儿?上厕所你也要打听,变态吧你。”夏知予在二人的拌嘴下走出教室,一出教室,她就往四楼跑,快到高三(1)班教室门口的时候,又平复心跳放慢步子。许京珩的位置在教室最后一排,按照每周换座位的惯例,他现在换到了第三列。她慢慢地走过去,视线透过半开的玻璃窗,落在那张干净的书桌上。同学们基本都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桌上堆满了课本、文具。最后一排最干净的桌子就是许京珩的。但是此刻,座位上却没有人。夏知予以为他去上洗手间或者去老师办公室了,直到她看见椅背上空荡荡的,平时挂在那儿的书包没了踪影,她这才意识到,许京珩可能不在学校。可她早上出操的时候明明看见他在队列里。怎么过了中午,就没人影儿了。她站在高三(1)班的门口,想得出神。市一中的假并不好请,高三课业又重,这个点他不可能无端没在学校。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夏知予停下步子,扭头去看趴在座位上睡觉的黎川。正想找他问问情况,上课铃不合时宜地响起,像上了发条一样的古钟,钟摆左右晃动着,催促着她往楼下跑。作者有话说:好开心又是周末啦,红包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