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可否认的是,乌尔身上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气质,与他的年纪完全不谐调的气质——他过于从容,过于自信,让人很容易产生一种误解:就算现在火山暴发了,他反身离开时一定不会忘记行礼的。就是这点特别,足够让他在众多爽朗个性的帅哥中脱颖而出了。
“怎么?爱小姐也对斯派克感兴趣?”艾亚的舞伴突然出声,左手一使劲,速着艾亚转了个漂亮的圈,笑眯眯地问道。
艾亚一愣,转过目光看着自己舞伴——他叫什么来着?葛德文还是略萨?唔,反正是个很拗口的名字,艾亚微笑了一下,出乎舞伴意外地没有否认:“是啊,我看乌尔先生似乎非常受丰沙尔城的女性的欢迎,有些好奇。”
“是的,爱小姐一点也没看错。”舞伴先生调皮地做了个鬼脸:“有斯派克在,女孩子们直接就把我们忽略了,别提多可怜了。”
“哈。”艾亚忍不住笑了一下,表情也跟着放松下来:“其实,也怪你的名字太拗口了,你看乌尔~只有一个元音,多方便,好叫又好记。”
闻言,舞伴先生眼中兴味大起,故作思索状:“这么说来还真是的呢……你看,我姓贡布罗维奇,整整五个元音,十个字母!小时候初学写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可是恨不得自己姓乔啊黑尔之类的,呵呵。没想到长大了之后还要为这个倒霉啊。真是……”
艾亚彻底被这个贡布罗维奇夸张的表情和语调逗笑了。正要说什么,乐曲却已然结束了。两人均有些惋惜地互视一眼,行了礼分开来。
艾亚回去坐到约翰叔叔的身边,他刚与一位老绅士聊了一阵,这会儿似乎有点困意,正支在椅边上半眯眼睛,不知道是在睡还是在看着眼前明亮热闹的场景回忆过往。
“叔叔,累了么?要不要先回房休息一下?”艾亚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知是舞曲声喧闹声太大,还是约翰叔叔的呼吸太过于轻浅了。艾亚几乎感觉不到身旁人生机。心里紧了紧,不知该不该打扰约翰叔叔此时的休息。想了想,还是凑上前去,她心里知道,约翰叔叔的病远不如表面看起来这样轻松,不由一阵黯然。
约翰?爱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想笑但好象又觉得笑容太费力气,只是勾了勾唇角,声音极低,在舞曲中几乎低不可闻,艾亚急忙倾身上前,把耳朵凑到他的唇边,才听见他的声音:“你去玩吧,我是有些累了,让莫森送我去休息。”莫森是爱府的管家。
艾亚一听就急了,这种情况下自己哪还有心情去玩?!连忙起身,急急往后厨走去,莫森管家应该还在那里指挥仆人的工作。
“莫森管家不在这里。”一位女仆行了一礼:“刚才有一位客人有事把他叫走了。”
艾亚没顾得上回礼,转身又向大厅走去,刚上了楼梯就与人撞了个满怀。站定,就听见乌尔的声音:“怎么啦?简,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一听见乌尔的声音,艾亚立刻反手抓住他握住自己手臂的手:“我叔叔身体不适,乌尔,请你帮个忙,把他扶到房间里去,可以吗?”
“爱先生?当然。”乌尔严肃起来,脚步比艾亚还快。
一阵忙乱之后,楼下的舞会还在热闹地进行,楼上却处于一种安静又压抑的气氛中。
“医生,怎么样?”艾亚见医生起身,连忙过去,急急地问。
医生摇摇头:“这些天是累着了,导致病情恶化。不过,休息一晚应该就能恢复。只是,病人真正的病情,你……要有心理准备。他需要静养。象今天这样热闹的场合还是要少参与……”然后又baba地讲了一堆,但意思都一样,就是说约翰?爱的病已不可治,只能养着,有一天是一天地活着。
这样的话再婉转也残酷。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听到这样的判决,艾亚还是觉得脑袋一懵,心里被什么堵着,整个人僵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地伫着。最后的善后完全是乌尔在做,客客气气地送医生离开。支使闻讯赶来的莫森管家继续去维持舞会的场面,让女仆给昏昏沉沉的约翰?爱吃药清洁。弄完这一切,才转过身来,看着傻在原地的艾亚,露出一抹心疼的神色来。
“简。”乌尔走过来,拍了拍艾亚的肩,见她没反应,声音又大了些:“简妮特!”
艾亚一怔,回过神来,转头看着皱紧眉的乌尔,眨了眨眼,顿了一会儿,才行了礼:“谢谢你,乌尔先生。今天完全是您在……”
乌尔拍在艾亚肩头的手因为艾亚的突然躬身而悬在空中,听见艾亚的话,突然打断,口气生硬:“非要和我这么客气吗?简。在船上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在船上的时候是。”艾亚现在没心情纠缠这个,站直身体:“总之,谢谢你,乌尔。明天我会与约翰叔叔一起去奥凡福葡萄园,现在必须去安排一下,向您告辞。”
“去葡萄园?”乌尔一愣:“那里医生的医术可不如丰沙尔。”
——医术什么的,在这种时候有什么用?!还不如让他回到他最爱的地方去,本来他就一直想去,为了自己进入社交界才拖到现在。自己,最少应该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身心愉悦。
艾亚没有多说什么,主要是没心情,一想到约翰叔叔毫无生气的模样,就觉得心都在烧。很痛苦很压抑。这个世界最爱自己的那个人要去了,可是自己去毫无办法。有一种感情在心底里涌动,想要发泄出来,想要倾述,可是,看着乌尔这张年轻的脸艾亚却完全暴发不出来。这种完全出自感情的选择,艾亚对自己也毫无办法,只是点了点头:“叔叔他喜欢葡萄园。今晚……实在对不起,我心情很乱。没办法再与您做正常的交流。请您原谅。再见,乌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