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再度望去,人影已然消失在了松林中。-谢折风心魔虽被压下,但时刻都有发作之危。自那日起,谢折风再没来找安无雪,也没出霜海,似是要彻底将心魔根除。困困要助谢折风对付心魔,无法来找他,秦微也没再出现过,倒是玄方来了几次,鬼鬼祟祟的,送了些修炼用的灵药法宝便跑了。安无雪便日日教着云皖,自己也修炼巩固修为,时而还下霜海看看现在的落月弟子们练剑。竟仿若一切纷乱都被挡在了落月峰的护山大阵之外,尘世喧嚣却平缓。他本以为起码要等到谢折风能彻底消除心魔,他们才能去北冥。可这样的日子才过了两月有余,一道天涯海角符带着冥海的氤氲水汽,自北方而来,飘入落月的护山大阵中。那是北冥的求援信。天涯海角符远道而来之时,安无雪刚好“路过”霜海门前。他假意散步,缓缓走到那被他换上去的假魂铃前。被他调换了这么长时间,魂铃仍然安静地挂在那里,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不对劲之处。就连谢折风,似乎也对此毫无感觉。他当初调换魂铃,是因为不知这炉鼎印根本解不了,还想着赶紧离开此地。只是谢折风下了封山令,他若要离开,不得不借用魂铃之上谢折风的气息去调动护山大阵。可是之后云剑门出事,他阴差阳错去了一趟照水城,此次归来,又要和谢折风同去北冥。因着炉鼎印的存在,他反而不那么急着走了。但是……这么久了,谢折风居然没发现?只要有人来霜海拜访却敲不响,这个假魂铃不就露馅了吗?他有些困惑。但没暴露终究是好事,他盯着那假魂铃,想把真的换回去。可封山令虽然早就解了,谢折风心魔反倒愈发严重,霜海旁看守的弟子不减反增。他刚来此,想看看能不能悄无声息地把魂铃换回去,便有弟子现身行礼:“宿公子可是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在霜海弟子眼中,他明面上的身份是出寒仙尊的炉鼎,自然带着几分客气。他循声看去,发现正是他刚来霜海那天为他引路安置的女弟子。他眸光轻转,有意道:“我只是随意走走,看到这魂铃,突然有些疑惑——好像从我住在霜海之上开始,这枚魂铃就一直挂在这里。我只知道寻常修士会挂魂铃以待客,仙尊这样的身份,也一直挂着吗?”那女弟子笑道:“霜海来往者中,宿公子倒不是第一个有此疑惑的了。”“哦?”“这魂铃也许只是仙尊挂习惯了而已,没什么人敲的。我初来也疑惑过,但是其余师兄师姐寻仙尊总是用传音符,我便也跟着用。也许是大家不敢用琐碎小事来叨扰仙尊神魂吧,这么些年也没什么必须敲魂铃的大事,挂着也就这么挂着了。”原来如此。没有人敲,那看来暂时出不了什么事。
那之后寻着机会再偷偷换回来吧。“咦?”那女弟子微讶,“宿公子这么快就大成期了?”安无雪没有遮掩身上的灵力波动,对此并无意外,随口道:“嗯,前些时日同仙尊去照水城,因缘际会得了些先人机缘。”女弟子神色一顿:“照水城……”她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今日才遇到宿公子,还没来得及和宿公子赔罪。”“我初来那日还是这位师姐关照,该是我道谢,怎么还要师姐与我赔罪?”他神色随和,嗓音轻飘飘的。女弟子又恢复了笑容:“那晚我同你说,莫要提及宗门里那位上任首座,是因我揣测门中前辈态度如此猜想。你说起照水之事,我才想起我之前怕是想错了……”她说着,望了一眼落月峰磨剑石所在的方向,面露忧愁,“千年往事说不清,谁也不知道风言风语中夹杂了多少虚妄……那位首座既无愧于照水,又何尝不是无愧于落月呢?原来宗内前辈不提,不是因为不喜,而是因为遗憾。我竟觉得是他失了宗门脸面,险些误导你,不仅要同你赔罪,还得同那位首座赔罪——可惜……”安无雪感念她那晚引路之恩,本想同她聊聊,可提到此言,他双唇紧抿,竟是没法接话。女弟子自言自语般接着说:“我路过磨剑石,常看到他留下的剑痕。石上剑痕皆有主,尽来自宗门内登仙天骄,唯有他……”“哎,怎么最后误入歧途,害了离火宗,又修浊入魔了呢?”安无雪终是说:“那不过都是盖棺定论的往事,也许他本人都已经不想论述了,这位师姐不必忧愁。”女弟子张嘴,似是想说什么。这时,一阵灵力波动送来清风,霜海前倏地出现一大帮子修士御剑落下。来者接腰间挂着落月峰弟子牌,最低也是个大成期,最前头甚至有一个渡劫中期的修士。这修士看上去寿数已至尾声,勉强能入高手之列,却算不得什么天骄。安无雪不识得这渡劫修士的面容,想来是他陨落之后步入渡劫的。渡劫修士手中拿着一张天涯海角符。他凝眸一看,眉头一皱。万宗制符落咒皆有自身法门,每个宗门的手法皆不相同。这天涯海角符落咒之法他分外熟悉,甚至一眼看出了是出自上官了了的手笔。来自北冥的传音符,落月峰如此大的阵仗……他不由盯着那传音符思虑起来,渡劫修士却毫无顾忌走上前,见他优哉游哉地站在仙尊洞府门前,未着落月弟子服、未挂落月弟子牌,显然非宗门弟子,便直接用灵力推开他,对那女弟子说:“怎的这么没有礼数,站在仙尊洞府门前同闲人闲聊?我有事请见仙尊,你传达一下。”弟子神色愠怒,忍了片刻,才一言不发地扔出传音符咒禀报谢折风。她不敢说话,安无雪却嗤笑一声:“没有礼数?何为礼数?是摆着渡劫期修士的谱狗眼看人低是礼数,还是越俎代庖管着仙尊都不管的事情是礼数?”弟子一惊,没想到安无雪刚才谈话间温声款款,此刻竟然如此锋锐。来者更是登时发怒:“我听闻仙尊在霜海上养了个炉鼎,就是你吧?你连落月峰弟子都不是,就敢对着我牙尖嘴利?”安无雪眸光一顿。那人以为说着了安无雪的痛楚,下巴轻抬,负手而立。下一刻,安无雪却笑了一下。他不咸不淡地说:“我确实连落月弟子都不是,也比明明身在修真界第一大宗,曾经还算有点天赋入了渡劫,结果因为自负自傲失了本心停滞在渡劫中期不得寸进的人好吧?”那人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