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哪,这已经是第几个了?」沙家的女主人林以虹,浓妆下美丽的脸孔透着浓浓的厌恶,她蹙着柳眉睨视丈夫。「你爸还真当自己是古代知恩图报的大侠啊,动不动就给人家一个信物要报恩,他玩得乐此不疲,我们后代十孙却被他老人家折腾得好累,真是够了。」
「妳不要说了。」沙百勋也很头疼,但妻子的喋喋不休让他更烦。
林以虹用高高的姿态哼了一声。「这是事实啊,我干么不能说?」
「太太,老爷子的日记拿来了。」佣人捧着一本真皮的墨绿色厚日记本出来,恭敬的送到女主人面前。
林以虾不屑的翻开日记。「我来看看这次你爸又久了这个小丫头什么「大恩」。」她故意强调那两个字,语气很讥诮。
「何必看呢?妈──」沙宇寒用公主般的手势指着大门。「叫他们马上走就好啦,爷爷都已经死了,我们干么要因为爷爷答应过人家什么就照着做,那太可笑了。」
「可是妳爸是个孝子啊。」林以虹皮笑肉不笑的对女儿扯了扯红艳的唇角。「就算妳爷爷规定我们全都得在厕所吃饭,妳爸也会照办的,不要怀疑妳爸的孝心,他可是会生气的哦!」
「爸,我觉得你这样不是孝顺,而是愚孝。」沙宇寒打从心里不认同自己家的爷爷。「爷爷神智不清老番颠,你也要跟着爷爷起舞吗?」
沙百勋板起了一家之主的严肃面孔:「宇寒,我不许妳这样说妳爷爷,没大没小的,不想要零用钱了是不是?」
「哈,找到了,你们父女俩先别吵。」林以虹纤纤玉手指着日记本的其中一行,用夸张的声音念了出来,「十二月十三日,在忠孝东路好心载我一程的夫妻,致赠我心爱呢帽一顶为信物,大恩不敢或忘,来日定当图报──」念完,她微笑起来,笑容中有种嘲弄的意味。「好大的恩惠哦,载了一程哩,不知道要怎么报答才好。」
「天哪,有没有搞错啊?」沙宇寒的语气,表情跟她母亲一模一样。「爷爷老年痴呆也就算了,居然有人跟他一起疯,只不过是载了爷爷一程而已,就拿着爷爷的破帽子要住到我们家来,太荒谬了!」
夏芙薄薄的脸皮蓦地涨红了,一股羞惭写在她脸上,虽然踩在又厚又软的地毯上,却觉得如站针毡。
这是一个很华丽、很高雅的客厅,挑高的空间,还运用大片落地窗引入室外造景的绿意,如果是白天,一定会有置身宁静庭园之感。
可是现在,这个客厅充满了烟硝火药味,一点也没有宁静之感。
她深深的感觉到,自己是来错了,而她父母显然也太天真了,居然信以为真,以为在路上随便载了个老人家一程,就会得到莫大回报。
又不是阿拉丁神灯的故事,她怎么会有这么天兵的父母啊,害她现在站在这里好尴尬,还以为那个沙爷爷是欠了她爸妈多大的恩情哩,不必别人说,她也知道这太荒谬了。
早知道她就不来了,情愿拿自己的私房钱和小夫去住廉价旅馆,以后的日子以后再来想办法,至少不必站在这儿让人冷嘲热讽的,好像她很卑微似的。
「妈,妳绝对不能让她和这个小鬼住进来!」沙宇寒喊着,「我受不了小孩子的鬼吼鬼叫,他们都是魔鬼,会严重打扰我念书。」
「妳平常有在念书吗?」沙百勋又冷、又严厉的扫了女儿一眼。
有一个做作的妻子就已经够烦的了,连女儿都跟妻子一个样,他真羡慕朋友们那些贴心的女儿。
「哈哈哈!」
忽然,夏芙听列沙发里爆出一串愉快的笑声,吓了她一跳,她不知道客厅里还有人,她以为该站起来的人都站起来了,没想到还有人隐昵在沙发里。
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从沙发里散漫的起身,他的薄唇抽着笑意,顺口念道:「我家爷爷真是宝,两腿一伸没烦恼,留给子孙来操劳。」
因为他的语气太嘲讽了,夏芙拢着眉,不由自主的看着他。
他好高,至少一百八十公分吧,是那种打篮球的身材,黑发浓密但凌乱,有一双带着点野性的眼睛,唇角刻画着自负和倔强,他把宽大的白衬衫穿得很随便,连续有三个钮扣都扣错位置,衬衫底下是条卡其色的百慕达及膝短裤,露出一双结实的长腿,满身的放浪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