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一想到江柠歌惹出来的麻烦就心烦,倘若皇上因此而指责江家不敬,那臭丫头才是真正的罪人呢。
她阴阳怪气道:“她根本没那本事做出来,乡下吃的都是什么糟糠,府中的吃食才刚吃了一个月,更别说御赐了,昨晚那一出就是在拖延时间,老爷,这回不罚可不行。”
江延庭本来心情还算平静,此刻被这对母女说的几乎要动气,都怪江柠歌,让他今日担惊受怕地去上朝,二女儿如此没有教养,看来必须得罚了。
“罚谁啊?”
江柠歌带着冬雪从外面进来,衣裳上沾染了寒气,两人手中各自捧着一碟点心。
“都在呢?夫人与大小姐一向不早起,今日怎么这般勤劳?上赶着看笑话还是等着打脸呢?”
鬼都看得出来,江清梨这会儿到前院来是煽风点火的,江延庭被催动一肚子的火气,若在朝会上再被皇上斥责,回来免不了对她一通重罚。
都以为她乡下来的没见识,即便会做菜,也只会做馒头面条一类的低等吃食,至于点心,能做出来最简单的绿豆糕就不错了,压根没指望她能复刻出枣花酥和荷花酥。
潘氏的眉眼瞬间耷拉下来,以前这臭丫头处处小心翼翼,如今竟也长嘴了?胆敢这么说话,冷声道:“你别是把乡下那股子粗俗下贱劲儿带到尚书府……”
她话没说完,就看见江清梨用难以置信眼神盯着江柠歌和冬雪手中的点心。
那两碟点心做的栩栩如生,且不说味道如何,单单论外形,就已经不输皇宫膳房做的。
这是江柠歌做的?潘氏不敢相信。
江柠歌招呼冬雪把瓷碟搁在桌上,而后肆无忌惮地去欣赏潘氏和江清梨脸上见鬼的表情,就见江延庭都露出来一副诧异地神情。
这一家子,没一个相信她的,也没一个盼着她好。
江清梨声音微颤:“二妹妹,昨夜后厨是哪位庖厨当值啊?”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愿相信,还想把功劳堆到庖厨身上。
江柠歌心中冷笑连连:“问你的好母亲,她是当家主母,会不知后厨的庖厨根本不需要夜晚当值?”
潘氏哑口无言,江家的庖厨酉时就能回家,后厨根本不可能有厨子,顶多有烧火劈柴的下人,可下人会做哪门子点心?
江柠歌身无分文,身边只有一个末等丫鬟,也出不去江家府门,请不来外面的厨子,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这两盘点心就是江柠歌亲手做的!
江清梨脸色微变,挤出一个笑容对江延庭道:“爹爹,二妹妹亲手做的点心,您快尝尝味儿,也好向皇上回话不是。”
她仍抱着希望,即便外形做的好看,可御膳房做出来的点心用料考究,味道不是随便能模仿的,或许江柠歌的点心只是徒有其表,败絮其内也说不定啊。
其实她说这话颇为心虚,因为那点心隐隐散发出的香味已经十分诱人了,想必味道根本差不到哪儿去。
江延庭对这两样点心的外形十分满意,昨日将圣上赏赐的点心带回来也只瞧了一两眼,还没机会细细欣赏,倘若皇上问起来,还不太能答上来。
这下可好,起码有词儿能回话了。
他先是捏起一块枣花酥慢慢放入口中,动作小心翼翼的,仿佛这点心真是御赐之物。
入口微凉,酥皮酥酥脆脆,一咬便簌簌往下落,味道却是极好的面点芬芳,江延庭眼睛一亮,连忙用另一只手在下面接住,生怕浪费一点碎屑。
江清梨却是心中一紧,父亲是礼部尚书,平日里奢侈铺张,还没见过伸手接哪道点心的残渣,除非这点心是真好吃。
江延庭的舌头已经触碰到枣泥,也是凉凉的,似乎带着晨起的露珠清新,他不喜甜,恰好这枣花酥甜而不腻,清新怡人,无论口感和味道都恰到好处。
江柠歌根本不用去看江延庭的反应,就知道一定错不了,这点心虽不似刚出炉时香气逼人,却因为冷藏而变得酥脆清新,那点子微凉刚好中和掉枣泥的甜腻,像江延庭这种不喜欢吃甜食的人一定会非常喜欢。
果不其然,江延庭吃完一枚,很快就拿起第二枚吃起来,甚至吃的得更快,这哪是品尝啊,分明是想直接当早膳,填饱肚子啊。
江清梨的脸彻底黑了。
江柠歌只当没瞧见,故意问:“味道如何?”
江延庭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甚好,甚好。”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曲起手指抵着嘴咳嗽两声。
江柠歌一边瞧江延庭好吃到停不下来的模样,一边欣赏江清梨逐渐黑下来的脸,心里乐不可支。
“您尝了枣花酥,不若再尝尝荷花酥?”她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