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道:“没。”似乎觉得这回答太简短了,又补充道:“他母亲守着尸体,不许人靠近。”他特意加重了“尸体”二字。谢明疏脸上的愠色这才淡去,转而换成一抹讥笑,淡淡道:“没埋也好,到时候两个孩子一道入土,黄泉路上,他们兄妹二人也好有个伴。”说完,目光看向男子,皱眉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了?好好一个少年郎,看起来竟然比我还显老。”男子:“……”谢明疏道:“你这几天就不用再去监视他们了,把自己好好拾掇一下,准备下个月参加历练比试。”男子一直都显得很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丝表情,眼中隐隐有光芒跳跃。他恭声道:“是。”……莲塘村。阿满飞奔着跑回家,一推开院门,就见曾经干净整齐的小院,此时一片凌乱,院子东南角那块菜田估计已经多日没浇水了,干死了一大半,枯黄的藤蔓无精打采地挂在架子上。跟藤蔓一样无精打采的还有谢明雨。不过才短短数日,谢明雨就好像老了十来岁,像个年迈的老者,坐在轮椅上慢吞吞地扎着只纸灯笼。听见推门声,他反应迟钝地朝门口张望,紧接着黯淡的眼神骤然一亮,欣喜道:“阿满!”阿满:“……”望着谢明雨那张胡子拉碴的脸,即便事先已经知道了,也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此时亲眼真实看见,还是忍不住觉得心头一阵堵塞的慌。她过去,在谢明雨面前蹲下,下巴搁在他膝头上,愧疚道:“爹,对不起。”谢明雨眼眶也有些红,布满了老茧的手掌摸着她头顶,哽咽道:“回来了就好……进去看看阿沅吧,劝劝你母亲……”阿满闷闷道:“嗯。”起身进屋,就见虞知坐在床前的小杌子,见她进来,两眼骤然一亮,嘴唇一动似乎想说话,可忽又想到什么,忙又赶紧闭了嘴。只双目晶亮地望着阿满。阿满:“……”阿满努力绷紧嘴角——啊,跟胡子拉碴满脸沧桑憔悴的父亲相比,母亲的演技……好烂啊。幸亏这会儿没旁人。阿满差点笑场,不过转眸看见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便又笑不出来了。她犹自走过去,目光在少年身上来回一扫,最后停在了心脏处,不动了。在旁人看来并无异常,可在阿满眼里,那里却凝聚着一束黑色的雾气,像根铁钉一样钉进了心脏。幸亏这只是一副纸做的躯壳,这要是真的躯壳……哥哥就算没死,也要被这铁钉活生生钉死了。阿满收起脸上的冷厉,过去抱住虞知,在她耳边低声道:“娘,我们回来了。”她用的是“我们”,而不是“我”。这天,莲塘村发生了件稀奇事,就是谢明雨家那个撞上树被大夫断言没法救的傻儿子忽然醒过来了。不但醒过来了,而且还因祸得福,把脑子撞好了。这件事一传开,整个莲塘村都沸腾了,都在讨论这件事情,有人说是虞知的慈母心感动了上天,毕竟当所有人都觉得谢阿沅救不活了时,虞知却不信,寸步不离的守在儿子床边。这个说法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可,都聚在一块儿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这件事。热度一直持续了好几天都没退下去。这天,大家又聚到了村里那棵歪脖子枣树下闲谈这事,正说的兴起处,忽听有人道:“嘘——三老爷来了!”正说的兴起处,忽听有人道:“嘘——三老爷来了!”这一声嘘后,唧唧喳喳的人群就像被集体施了哑术般,瞬间安静下来。安静的只剩下枝头的鸟鸣声以及车轮碾压地面的吱呀声。众人瞪大眼睛,目光齐齐投向正朝他们这边驶来的马车。谢明雨和谢明风两兄弟不和,这件事在莲塘村乃至整个谢家都不是秘密,就连各大世家也都有所耳闻。当年谢明雨还没瘫痪之前,因其出色的外形以及过人的修炼天赋,稳居各大世家公子排名榜首,不知虏获了天下多少少女们的芳心。也是各大世家家主们心中的最佳女婿人选,都争着抢着要把家中女儿许配与他,结果谢明雨却看都不看这些如花似玉千娇百媚的世家小姐们,全都拒之门外了,然后转头三媒六聘大张旗鼓地娶了馄饨铺掌柜家的女儿,虞知。芳心碎了一地的少女们对谢明雨满腹哀怨,想不通自己堂堂世家小姐,最后竟然败给了一个煮馄饨的小厨娘。简直是奇耻大辱。于是便有不服气的找上了虞知,对其各种刁难羞辱,谢明雨知道这事后,二话不说,拎着龙吟就打到了那世家小姐的家中。